透特在苦橙树下悠悠转醒,乌洛琉斯在祂身边作画,到透特醒来,祂银色的眼睛只是微微转动一下,然后又继续端详祂的画——光凭这聚精会神的模样,透特就觉得刚刚扒拉自己的不可能是乌洛琉斯。祂直起身来,手碰到一个篮子。
篮子下面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像是装了碎冰,上面摆着水果,黄色的杏,青红交错的荔枝,嫣红的草莓,紫得发黑的葡萄……透特惊奇地发现这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那几种。作为一个大吃货国公民,祂对饮食的搭配也是很考究的,除开那些街头小吃和大鱼大肉,祂也很注意吃水果,为了保持水果的鲜度,祂甚至在“胧车”内安了个冰箱——虽然不能电力制冷,但“雪女的霜息”能让祂随意制造冰块,总的来说十分方便。
透特心下了然,无奈地笑了笑,拿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起来,心想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在吃了十来颗葡萄后,祂已经有了些饱腹感,便对仍在作画的乌洛琉斯喊道:“这里有杏子,荔枝,草莓,葡萄,你喜欢哪种?”
乌洛琉斯露出一丝困惑,但还是认真回答了问题:“草莓。”
“那这些送你。”
一口寒气从透特口中吐出,将空气中的水蒸气凝结成冰,透特把几颗草莓放在碎冰上,提着果篮走了。
“先生,先生?”
“抱歉,我刚刚有些走神。”
“来先前赶赴边境的疲惫仍留在您身上。”执政官用关怀的目光向透特,“是有什么波折吗?”
“不,一切都很顺利。”祂感觉自己生涩地提了下嘴角,“同伴们很关心我,月城的人民也很热情,用歌舞酒肉欢迎我们,宾主尽欢,好不快活。”在执政官动嘴唇之前,祂又说道,“只是我不太喜欢马。虽然祂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马,但我还是被颠得头脑发晕。”
执政官惊奇道:“我无意冒犯您,我只是很疑惑——战士难道不都要擅长骑术吗?”
“如果是为了长途奔袭,骑马确实是必备技能。”透特无奈地摊开手,“但半神及以上的非凡者几乎都自带快速移动的本领,反应力和爆发力也会获得质变——这种突破就不是马儿能跟上的了,鞍座亦成了束缚。我在加入梅迪奇大人麾下时已经是半神,自然没有机会掌握骑术。”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执政官新奇地感慨,“是我听闻得少了。”
“总之,我很高兴您能继续教导我的孩子,透特先生。”
“感谢您的信任,执政官殿下,但以后还是请您称呼我为‘西德尔’。”
“Cedar?”
“您知道的,我之前在战场上积累了一些军功,”祂最终决定撒一个小谎,“于是主便赐予了我一个姓氏。”
为了方便跟战争之红的同僚联络,祂取过一个尊名,将“透特”这个名字赋予了深重的神秘学意味——当时是序列3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祂现在是序列0了。阿曼尼西斯说过,用能呼应超凡力量的语言直呼神明的名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虽然说通用语已经普及开来,但像黄金之国,白银之国那些历史悠久的地方依旧难以摒弃古巨人语……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透特”这个名字埋葬比较好。
“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啊!”执政官由衷地为祂感到高兴,“据说主赐予的姓名往往都有着深刻的含义,‘西德尔’这个名字该当何解呢?”
“意为‘雪松’。”
在遥远的东方,与它常伴的植物叫柏,过去的人们用“松柏之茂”比喻青春永驻,用“松柏寒盟”比喻患难之交用“餐松啖柏”比喻超凡脱俗……总之,这两个字的寓意都是极好的。
“但‘松’这个字儿用得太泛了。”油烟墨在白纸上蜿蜒出一道道遒劲有力的笔画,记忆中的男人一面临帖一面笑谈,“不如‘柏’独到,而且……”
“而且?”
“而且松树叶子扎人,这点不好。”
说着,他还朝母亲的方向努努嘴,她正在通过电话声色俱厉地训斥某个玩忽职守的下属。
“先生,先生……?”
“抱歉,我又走神了。”
“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和那位执政官约好了,回来后我会继续教导他的儿子直到年末,还有三个月。”
“你决定了?”
“不管发生什么,生活都要继续,哪有说不干就不干的道理?”
“成熟的心态。”造物主赞许地点点头。
“只是我现在的模样……嗯,我变化大吗?”
“身高只变化了0。3厘米,更显眼的变化来自气质……”造物主顿了一下,“但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你能自发掩饰这些变化。”
“那就好。”
装作若无其事是成年人的本领,自由地流露情感是少年人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