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怀着无比绝望的心情,永野光雄托关系恢复了被山崎鸣人删除掉的,子临死前打出的求救电话。
整整两个多小时,子给山崎鸣人打了四十多通电话,他一通都没有接。
电话从一开始的十几分钟一通,到后来的几十秒一通,她的求救越来越紧迫,她的疼痛也越来越激烈,但就算疼到意识模糊,她也没有打给在外地出差的爸爸求救。
她傻到怕自己的病发影响爸爸救人的工作。
最后的那几通电话,她已经神志不清到开始说胡话,通话录音里,她哭泣着,断断续续地喊隆一,喊爸爸。
气息渐渐微弱之时,她说
“好疼,我好疼,爸爸。”
永野光雄听着电话那头的女儿逐渐生机断绝,老泪纵横。
那晚他很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里已经逝去多年的妻子,怀里抱着小小一团的子,笑意温柔地和他说“光雄,要好好保护我们的女儿哦”
然后所有光景如同走马灯一样重现,无数个子出现在他面前。
不肯喝奶粉的子,只会哇哇大哭的子,考了满分想要他表扬的子,许愿希望爸爸永远幸福的子,和麻生隆一分手时捂着嘴哭泣的子,穿上婚纱麻木微笑着的子,眼神怏怏对他欲言又止的子
笑着的,哭着的,快乐越来越少的,喊着他爸爸的子。
最后都定格在了那一天,和那个嘴角溢血,无助流着泪断气女人的脸重合。
他从梦中惊醒,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的头发,此后再无一日安眠。
他的子,多么不幸,出生时便与母亲天人永隔,真心的人不得相守,夜夜同眠的丈夫心怀鬼胎,而她唯一的依靠,竟然是他这个眼瞎到把豺狼当成家犬的废物爸爸。
他的子,纯白美丽,死在爸爸亲手为她搭建的温床里。
“所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永野光雄嘴角还维持着上翘的弧度,苍老的面容上却早已布满了泪水。“我可以理解他为了出人头地想要攀附我的想法,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子的动杀心。”
“就算他确确实实不她了,他们离婚,把子完完整整地送回到我的身边,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我想要的,不过是我的女儿还好好地活着,我对他那么好,可她把我的女儿毁了,我的整个人生也被他毁了。”
永野光雄微微扬起下巴,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面上闪过狠决之色,“从子死掉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什么金钱,什么地位,我通通都不在意了。”
他一手伸进外套的内兜里,一手掐住山崎的脖子将她提在半空。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架上了小孩嫩白的脖颈上,山崎的脖子立刻被划出一条血线,她在空中蹬着双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山崎鸣人杀了我的女儿,我也要杀了他的女儿。”他冷酷地笑了起来,像是一条嘶嘶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就算他已经死了,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我也要让他好好感受感受。”
“永野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把刀放下。”在场的警察掏出配枪指向包围圈中心的永野光雄,村上警官神色紧张地着他。
“不,老师,小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白井美奈跪倒在永野光雄脚下,眼泪鼻涕流作一团,她抓住永野光雄的脚,像是一只失去幼崽的母兽般哭喊,“鸣人已经死了他已经为子的死付出代价了,我求求您,放过小,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见永野光雄不为所动,又爬到麻生隆一脚边求他。
“麻生麻生我求你,你说句话,你劝劝老师,小她是无辜的,她和子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求求你,她还那么小她不能死啊”
乍然得知诸多真相的麻生隆一双眼含泪,咬着牙抽回自己的脚。
白井美奈跌落在地,她来不及怨恨,又去求永野光雄“老师,不要这样子、子她那么善良,她也不会希望你杀害一个无辜的孩子的,我求求你你放过她你放过她”
星野葵着这一出惨剧,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还有一点朦朦胧胧的疑惑。
她问诸伏景光“刚刚永野教授为了避免小中毒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明明是不想她死的样子,现在为什么又要杀她呢”
两人视线交错,电光火石之间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星野葵下意识地大喊出声“白井小姐,小心”
永野光雄掐着山崎的脖子,脚边是白井美奈哀切的哭求,山崎胡乱挥舞着四肢挣扎,哭喊着“外公,我好痛”
稚嫩的童声似乎和他梦魇里子的泣音重合了。
“我好疼,爸爸。”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如泣如诉。
他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下,紧贴着山崎脖子的手术刀有片刻的松动,跪在地上的白井美奈趁着这个间隙一把抢过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