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副星星眼的模样,小嘴里还不忘塞上两块芙蓉糕。她忙给挽月倒上茶,又给挽月递上帕子来擦汗,自己则给她来用团扇扇风,“你快歇歇,吃两块点心压压惊吧。这个黄色的圆的好吃。”
挽月忍俊不禁,也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坐在最左边的姜莲轻声地哼了一哼,小声嘀咕道:“看她上去,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结果连个弓都拉不开来。要不是皇上解围,恐怕她今天还下来台呢!”
旁人都怕鳌拜,可她爹是御史,平时也没少跟着其他御史一起参他。对鳌拜的那些不仁义之事,姜莲多少是知道一点的,是以对挽月自然而然地多了一分敌意。
本来各人对挽月倒没有什么敌意,但方才在射箭场上,马齐也过去助她解围。一上午,所有的风头几乎都被这个红衣少年可出尽了,不但为大清赢得了脸面,让准格尔部落的人狠狠落了下乘,还得了皇上的赏封。才不过十八,便做了工部侍郎。要知道有很多朝臣,这个年纪恐怕还在学堂里读书呢,能考中进士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更不用说坐到侍郎的位置上。
这样年轻有为,阿玛又是户部尚书,替皇上看着国库,富察氏也是八旗大姓,何愁不前途无量。
能不能借着伴读的身份被留在宫里陪王伴驾是个很大的不确定数,万一要是不成,能嫁得这样一位如意郎君,也是相当美满的姻缘。
如此一来,貌美又同时得了马齐少爷和皇帝助力的挽月,自然一下子成了好几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吏部左侍郎葛敬的女儿文惠道:“李清姐姐,我记得先前隐约听说过,户部尚书米大人家里曾与李大人议过亲事吧?”
文惠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清的身上,也都纷纷感兴趣地竖起了耳朵。
“米思翰大人家不就一位年轻的少爷么?大少爷早就成家了。”
“那与你家议亲的不就是刚刚那位马齐少爷?”
“是了,李清姐姐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那不就是马齐少爷的老师?”
李清没想到会被文惠推到风口浪尖上,登时红了脸,她自知那件事情最后并没有成,是什么缘故不得而知。户部尚书夫人那边只说,孩子刚做官,想先报效朝廷,亲事暂且不议了。这话是骗鬼呢吧!
原本她只跟在父亲身边,远远地见过马齐一两面。今日才算是正正经经地近处看到这个人,没想到他非但才学过人,竟连骑射也这么精通,是个全才。一想到这样的人昔日差点曾与自己结亲,却无疾而终,心里就生出无限遗憾来。
再一想起方才马齐过去教那瓜尔佳挽月握弓,二人还在那说了好一会儿话,两家还是亲戚,说不定私底下也常来往。李清心里便酸涩非常。谁叫人家是朝廷重臣鳌拜的女儿呢?还长得那般容色。
“文惠你可休要胡说了。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我们能置喙的?”
文惠推了李清一把,“你阿玛是国子监祭酒,你家世代书香是真正的朝廷清流。我听说米思翰大人品性高洁,与朝中清流门派向来亲近,他自己也是学富五车。你们两家的门庭当真登对,可不是什么武将啊、空有富贵的人家就能比肩得上的。”
挽月知道,话是说给她听的,仿佛压根就没听到似的,只抿了抿嘴儿,喝了一口那牛乳茶,扭过脸去同令宜说笑道:“这茶还挺香的啊!”
见她根本无动于衷,文惠李清那几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光干瞪眼瞧着生气的份儿。
众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起身,从看台上往自己的住处走。钮祜禄庆琳对李清文惠她们的小女儿家斗嘴可不感兴趣,她只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挽月一眼,心里道:人家的志可不在于此,你们眼中的香饽饽富察马齐,兴许人家压根就看不上呢!
小姐不在的时候,南星便同玉屏早早地就将宫室打扫好,也准备了点心和热茶。看到挽月一出现,南信便赶忙迎了上去,“小姐,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巳时二刻就该结束了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挽月都不知从何说起了,只懒洋洋地冲南星摆摆手,这一抬手不要紧,只觉得胳膊酸胀非常。该死的玄烨,都怨他!
还是玉屏眼尖,见挽月总是不自然地扭着手腕子,猜测小姐可能也去拉弓了。于是忙帮她揉按上了,手腕转了两下,那玉屏似乎特别会这些手法,挽月觉得舒服多了,坐在榻上心满意足地道:“你按得还挺舒服。”
玉屏抿抿嘴笑了笑,“奴婢以前常给太妃揉按,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呀,小姐这儿怎青了?”
挽月顺着玉屏所指看去,可不是么,在靠近大拇指虎口的位置,有一处青紫色的印记,像是磕碰到了。不说的时候还没想起,这会儿一按一下,挽月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玉屏忙麻利地去柜子里取出一瓶白露活血化瘀膏来,跪在榻前,替挽月轻轻打转涂上后又摩挲了一阵,好叫药膏吸收:“小姐不是去观看射箭比试吗?怎么会被磕碰?您这手如此白皙,碰青了多明显啊!”
手便如同女子的第二张脸面,重要得很呢。
挽月想了想,自己没碰着啊,也就是……射箭的时候,被那个人握过。好像是有什么坚硬的物品压在她手背上了。是个玉扳指吧!
一回忆起方才同玄烨射箭时的情景,挽月就忍不住脸颊再次发烫起来。她两只柔荑在一起互相摸了摸,又仔仔细细端详起它们来。自己的手不算小,指尖纤长。而皇上的手却能完全将之包握住,那手很大,也很暖,从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发烫,令她很是心安。但那手掌却并不光滑柔软,还是有粗糙的茧子,在磨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