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不是你让宫女给我送食篮、搬救兵?不然谁吃饱了撑的跑过去看你们女人斗?”
挽月大笑,朝曹寅那边佯装撞了一下,“行啊小槽子!恩情我记下了,还挺机灵,一下就心领神会了我的求救。”
“那是!我毕竟跟了皇上那么多年呢。什么官场啊、后宫啊,人情世故我都看得真真儿的!”看挽月一直嘶哈,曹寅于心不忍,朝前后看看,“你冷啊?这……我身上能脱的就一马褂儿,你要不嫌弃的话,我……脱给你也不合适啊!”被皇上知道了不得削他?
挽月赶忙挥挥手,“行了,你灯给我吧,我自个儿回去就成了。你快回吧,免得皇上出来见不着人怪你。这皇宫里,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了。”
曹寅龇个大牙乐,“我这不是怕你天黑没留神,一脚卡在砖缝里,摔一大马趴,磕掉俩门牙么?”
果然是说不到几句就要露原型。
“行了,别贫嘴了!回吧!”
曹寅一拱手:“得嘞!挽月姑娘,苟富贵,勿相忘!往后别忘了帮我吹枕边风,升官儿发财!升官儿发财啊!”说罢,便一溜烟跑了。
挽月望着那一边奔跑、时不时按住帽子和挎刀的小身板,莞尔一笑,自然自语道:“还真是没家底的孩子懂事更早。马齐和容若那样的,谁天天为家里升官发财费尽心思?包衣奴才又怎样,不还是一样的能干?”
等过些日子这一分别,天南地北的,恐怕再难见到面,还怪舍不得的。也算是她来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第45章动心
栗子糕香甜,芡实糕味儿淡,不过对苏麻喇姑来说,还是更怀念小时候在蒙古老家吃到的羊奶糕。那浓郁的奶香,带着微微的腥膻,御膳房也会做,而且是改良过的,没有那股子腥膻,但吃在嘴里,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家乡的东西,总是那么令人惦记。
她坐在廊下,那祖孙俩还在屋里促膝长谈,窗户上被烛光映上剪影。
紫檀鹊上梅枝纹的炕桌上,玄烨随手将手中的斗彩云龙纹杯往前推了推,又将太皇太后的那只放到另一个位置,“孙儿认为,眼下有两大心腹之患。一个呢,是以鳌拜为首的、权势过大的臣子;一个呢,是蒙古以僧格为首的准葛尔部。其实还有一个……”
玄烨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蹙眉想了想,将盛有糕点的小瓷碟放到另一个角,点了点碟子里的三块糕点,抬眸看向太皇太后,“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
他将手上的扳指摘下,放到中央。
太皇太后看了看,颔首:“这就是把咱们围困住了,需得逐个击破。你打算从哪儿入手。”
玄烨挪过挨着自己手边最近的一只杯盏,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敲了敲,“鳌拜。”
他顿了顿,继续道:“内忧外患,必先安内,才能攘外。朝中大臣如今心不齐,文武两路官员都唯鳌拜马首是瞻。不过主要都是八旗旧贵,互相依附。所以,这不是一个鳌拜,这是很多个‘鳌拜’。单单只去除鳌拜,而不整治朝堂官场,那往后还会继续出这样的臣子出来对付年迈的朕、或是将来继承大统的皇子。”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主弱仆强,你跟你皇阿玛一样,登基的时候都不满十岁。那时候寡母,除了暂时倚仗这些手握权势的重臣,没有别的法子。可眼下主子长大,他们却握权握习惯了,不愿意归还了。”
玄烨知道,皇阿玛在位的时候,摄政王多尔衮比如今的鳌拜更过分,他是堂而皇之地把持朝政,就差一个皇帝的名头。那时候皇祖母和皇阿玛一定比他现在还要难熬。
“这阵子孙儿一直在想,从老虎嘴里夺食,必然是要冒很大的风险,且百倍艰难。但若把肉多分给一些其他的兽,那些新来的兽为了吃到更多的肉,必然依附于我。
到时候同仇敌忾,不怕抵不过垂垂暮已的老虎。而朕也不必亲自动手去杀这只猛虎,由他在他的山头待着就是。”玄烨说罢,见太皇太后不说话,“皇祖母您笑什么?可是方才孙儿说的有何不妥?”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笑呀,是对自个儿的孙子愈发刮目相看。这前两年还尚有些少年气盛,还需要哀家去劝说、提点。如今哪,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了,懂得了隐忍、深思熟虑、借力打力。皇祖母啊,看到你这样,是真打心眼儿里高兴。等你哪,完全平息了这些事情,哀家就等着抱重孙子了。”
玄烨哑然,“皇祖母,您看您,说着正事儿呢,又绕到这个上头来?您放一百个心,不用您催,等一切都尘埃落定,这都水到渠成的事儿。”
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好哇,那皇祖母就等着了。不过,你倒是同皇祖母说说,打算用哪些新臣?”
玄烨边思索边道:“索额图是内大臣,当初咱们既然决意与索尼一家结盟,也娶了人家的孙女做皇后,不论赫舍里氏现今和将来如何,这个姻亲家不能不认。”
太皇太后点头赞同,“索额图,的确是个能用之才。”
“纳兰明珠。”提到这里,玄烨不免有些怒意,“朕原本打算把宫里的十三衙门职权削掉后,完全移交内务府,待明珠理清楚个中事务,再提拔任用。可谁曾想,叶克苏那边的追查还是查了那么一点。里头牵扯利益众多,朕每次提起,总有朝臣反对。掌司吴良辅看来私底下也是勾结了不少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