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三这晚,贺令昭一如既往的打地铺。
房中的灯盏全熄了,但廊下的灯笼亮着,所以房中并非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沈知韫躺在床上,正在闭眸酝酿睡意。
地上却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被子摩擦的声音。
平日贺令昭基本都是倒头就睡,但今晚却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沈知韫听见动静了,但想到新婚之夜,贺令昭曾说,他不管她,让她也别管他,他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话,沈知韫便心安理得的睡了。
而贺令昭却愁的睡不着。
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他之前信誓旦旦跟孔文礼说,这事包在他身上,可现在,他连仙游记的影子都没见到。
暗色里,贺令昭目光不受控落在委地的床幔上。
床幔里躺着沈知韫。
但下一瞬间,贺令昭便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不行不能找沈知韫。成婚当天,他自己说的,他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他现在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而且虽然他们只相处了几日,但贺令昭能察觉到,沈知韫一直刻意同他保持着距离,所以他也不能越界。
贺令昭翻过身,背对着床的方向,然后躲在被窝里开始拜佛祖
救苦救难的佛祖,请您一定要保佑,明日有人来卖仙游记。若我能得偿所愿,改日我定当为您再捐一座金身,拜托了拜托了
但显然,佛祖没有听见贺令昭的祷告。
第二日贺令昭引颈张望到了午时,还是没有人来卖仙游记。贺令昭的表情从强撑到焦急,最后成了面如死灰。
如果单纯是孔文礼上了这本,那找不到他大不了丢一次脸。
可这次的,是孔文礼要送给他爹做生辰礼的,他既然答应了,那就得说到做到。
贺令昭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康乐下意识问“二公子,您干什么去”
“打脸去。”
康乐“”
只是贺令昭刚迈了一步,外面突然响起了安平的声音“二夫人,您怎么来了”
“二公子在么我有事想同他商议。”
听到沈知韫的声音,贺令昭脑子里下意识蹦出一句话她来打我的脸了。然后他瞬间坐回去,迅速摆出了一副闲适的姿态,道“进来。”
哪怕即将被打脸,他也不能输了优雅。
挡风帘被掀开,一身玉色袄裙的沈知韫走进来。
这间屋子原本是闲置的,最近才被清扫干净,又添置了床榻桌椅等物,这几日,贺令昭白天基本都待在这里。
贺令昭坐在榻上,向沈知韫,等着她开口。
“我今日”
沈知韫刚起了个话头,就被一道声音截了去“你给我闭嘴”
沈知韫一愣,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贺令昭猛地转头,怒喝道“你这个傻缺玩意儿,你给我闭嘴”她是你能骂的人吗
沈知韫这才注意到,旁侧的廊下挂着一个铁架子。此时,那铁架子上正站着一只耀武扬威的鹦鹉。
那只鹦鹉通体雪白,只有头顶上有一撮黄色的羽毛。它虽然长得很好,但脾气却很大,此刻正扑棱着翅膀,雄赳赳气昂昂的骂贺令昭“你这个傻缺玩意儿你给我闭嘴”
贺令昭的火气瞬间上来了。
“你吃小爷我的,喝小爷我的,现在竟然还敢骂小爷小爷我今天不割了你的舌头”
“傻缺玩意儿傻缺玩意儿”鹦鹉扑棱着翅膀,骂的更欢了。
贺令昭火气一瞬间冲到了天灵盖,他冲过去正要抓鹦鹉时,无意瞥见沈知韫一言难尽的表情时,怒火中烧的贺令昭倏忽顿住了。
啊啊啊他在干什么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