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出手这样实力的组织,在第一世界可不多见。细究之下也不过只有几个大公会而已,再加上考林商盟、工匠总会等几个相同水准的势力而已。
难道说真是杰弗利特红衣队?方鸻不由有些狐疑。
整件事中唯一幸运的是艾缇拉他们是和希尔薇德在一起,对方似乎没有料到贵族少女女仆的实力,靠着谢丝塔一力挡住袭击者的进攻才撑到守卫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方鸻因此专门向希尔薇德道了谢。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希尔薇德并没因为被牵连其中而感到不满,她仿佛真像她说的那样没那么娇气,只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感谢。
而接下来的一整天,这样的袭击也没有再重演。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情况开始变好,当天夜里雨越下越大,极大地影响了队伍前进的速度。
原计划在第四天正午抵达卡里芬,结果一直到半夜还没看到那座废弃城镇的影子。
所以说通常的行程长短往往是指在普通的情况下,而没有把恶劣天候考虑进去——方鸻又学到了一个新的教训。想到这里,他不由叹了一口气,看着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
水花一层层漫过木质的纹理,沿着窗台滑落下来,流到地上,又从木板的缝隙中渗了下去。
此前战斗之中留下的几处破口一直在漏雨,雨丝丝丝飘进屋内,打在他脸上,点点凉意。昨天洛羽虽然冒雨简单地修葺了一下屋顶,但显然没起什么作用。
身后床上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方鸻回过头去,看了看蜷缩在被子里的博物学者小姐,平时就有些羞怯的她此刻显得更加安静与柔弱了——紧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的垂着,小小的脸蛋像是一张苍白的纸,紧抿着嘴,娇柔得像是要破碎了一般——呼吸微不可闻。
方鸻确认她的状态还算平稳之后,又检查了一下天花板上有没雨水滴下来,才伸手为她扯了扯被子。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草气息——
姬塔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方便让他和希尔薇德看护。毕竟两人都有一些药剂学知识,不过希尔薇德在这方面更专业一些,而他的药剂学多半是与炼金术相关。
事实上由于希尔薇德和她女仆的加入,平台上原本就逼仄的空间终于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加之时间又太仓促,没给他们改造平台的机会。因此艾缇拉只能把杂物间里面清理出了一个单独的隔间——把木桶和箱子挂到了外面负丘兽背后的绳网上,在这里则用木板和布帷隔出一个独立的空间,作为一主一仆临时的居所。
这样希尔薇德主仆就住在里面的房间内,而方鸻一个人则仍旧在外面的的那个简易的空间内蜗居。
听起来好像有些旖旎,但其实不然,先不说两人为了看护姬塔三十多小时几乎没合过眼,而就算忙里偷闲希尔薇德也会只和他一起研究那些设计图。
他不知道贵族少女哪来那么好的精力,他自己是头都要炸了。
方鸻不由再叹了一口气,用手背贴了贴姬塔发烫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之后再沾水为她换了一条毛巾。希尔薇德不久之前告诉他这个小姑娘已经算是过了危险期,这也算是这天来唯一的好消息。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往里面看了看——
车厢后部是个小隔间,几乎将将只容两人可以转身的余地。房间内,希尔薇德坐在一口木箱子上,一旁放着她寸步不离的皮箱。皮箱边堆了几册书,都是一些骑士言情,有些还是地球的作品译制过来的。
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偶尔轻轻翻过一页,书页发出哗的响声。
而像是感受到方鸻的目光,希尔薇德才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嗓音清脆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方鸻摇了摇头。“你不用休息一下吗?”从姬塔受伤到现在三十多个小时,对方几乎没合过眼,且不说精神奕奕,但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困意的样子。
“不用了,”希尔薇德微微一笑,回答不出他的所料。“不过舰长先生,应该比我更累吧,东西做得差不多了吗?”
“别叫我舰长先生了,希尔薇德小姐,”方鸻叹了口气。“连船都没有,叫人听去了会笑掉大牙的。”
“那团长先生?”
“那也有些名不副实。”
“好吧,队长,”希尔薇德合上书本,打趣地看着他,似乎很享受与之聊天的乐趣。“比我想象中更好一些,艾德先生。”
“——比想象中?”方鸻楞了一下。
“这个位置呢,既需要能力,也需要责任,”希尔薇德轻声说道:“我想看看继承我父亲遗愿的是怎么样的人,所以让艾缇拉小姐不要帮你处理这些麻烦,艾德先生不会怪我吧?”
方鸻摇了摇头。
自己的冒险团,这句话不仅仅是一个听起来很浪漫的梦想,也是现实的责任。他现在才有些理解了丝卡佩小姐的感受,她与魁洛德先生担负起的乃是整整一个团队的信任。
他看了看床榻之上柔弱而单薄的博物学者小姐,心中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感受,感到自己还应当做得更好。
因为艾塔黎亚不只是一场梦幻的旅行,也是先行者们曾经面对的重重困难与挑战,对于未知的好奇与探索,乃是立足于勇气与人类对于自身的征服之上。
它应当是尽善尽美,与不折不挠。
“希尔薇德小姐,我或许真的有些孩子气,就像她说的那样——”
方鸻自言自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