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脸上有一道斜着贯穿鼻梁的可怕伤疤的男人。
尽管那个男人在家里、在他和安何面前总是极力想要扮演一个慈父,但余哲森还是能够看穿他藏在眼底的深仇大恨。
在姐弟俩年纪还小的时候,安志天会刻意避免在他们面前接公务电话,但他站在阳台上抽着烟一边望着霓虹灯闪烁的钢铁丛林一边听取电话报告的背影却深深地印在了余哲森的记忆里。
();()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阳台的拉门只合拢了一半,被灌进客厅的寒风引来关门的余哲森听到了养父的低吼。
“不用等收容中心和审判庭了!把他们……那些恶魔!就地解决掉!”
阳台上的男人把烟头狠狠地按在护栏上,挂断电话之后低头啜泣。
年仅七岁的余哲森被这一幕吓呆了,他忘记了自己是来关门的,冬夜的寒风迎面袭来,让他身子发抖的同时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一领温暖的毛毯被从后面披到了他身上,随后安何暖烘烘的双手捂住了他的脸颊。
“不要怪爸爸,他被坏人们夺走了此生最珍爱的人、还有朋友。”
“他的心脏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炉,名为仇恨的柴火在里面燃烧不息。”
“等你长成男子汉的时候,就会理解他的。”
安何在他耳边轻语,热气吹入他的耳窝,热热的,又有一点痒。
那是余哲森第一次意识到,养父不仅仅是慈爱、骄傲的雄狮,同时也是伤痕累累且孤独落单的狼。
他敬佩安志天的执着,更敬佩他为守护复兴都市的秩序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但却没法想象自己能够成为和安志天一样的人。
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接受了安志天的推荐参加安全局的学员培训,但综合考核的成绩却出乎意料的好,如果不是因为那一件事,也许自己真的已经当上安全局专员了……
那件事……
余哲森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扶着额头自嘲而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回首人生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觉得过去的自己就是个傻吊。
不就是安何被婚育局安排去相亲了吗?算个什么事?
就像今天他和实习生一起吃个饭逛个街这样,中途随便尬聊几句,展露一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客套微笑。
反正最后也没成,投石入海,连个水花都没有。
可为什么自己当时偏偏就觉得难以接受呢?
不但临时反悔鸽掉了安全局的入职面试,还没头没脑毫无计划地卷铺盖跑路,离开星舟独自来到了七岛。
要不是遇上了“我的好兄弟”沈云秋,余哲森估计自己想要在此站稳脚跟还得多吃不少苦头。
“原来我早在两年前就该看心理医生了……”他扶额的手稍稍下滑,捂在眼前自嘲道。
“心、心理医生?”
一旁传来了褚月曦吃惊疑惑的声音。
余哲森肩膀一颤,扭头看到额头缠着纱布、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褚月曦微微歪着脑袋看自己。
“你搞什么啊?不安安心心在病床上躺着养伤。”他板起脸来说教。
“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啦。我电话打完了,看你一直没回来,忍不住就……”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机递还过去,郑重其事地对他道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