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到了另一处驿站。这驿站破破烂烂的,里面驿丞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看起来比柳家人还要落魄。
经过下午与柳文渊的交谈,谢景元放松了一些管制。就算他不管,柳文渊也会替他管着柳家人的。既然如此,他何必去当个恶人。
谢景元让人把院门关上,院子里怎么活动他不管。
柳家众人将柳元济放在了大通铺上,柳元济还在发烧。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吴氏和薛氏都冲了过去,柳翩翩和徐氏带着柳文洁站在一边。
“老爷,老爷!”
柳元济身上滚烫滚烫的,薛氏急得哭了起来:“老爷,老爷您没事吧,老爷您快醒醒!”
薛氏哭着哭着忽然把矛头对准柳文渊:“大郎,你是长子,怎么也没说路上好好照顾你爹!”
柳文渊并没有接这话。
旁边谢景元哟一声:“子孝你看看,好人难当吧。既然这样,明儿我的马还给我,你跟你兄弟轮流背柳大老爷赶路,好好当个孝子。”
说完,谢景元拎着刀就走了。
柳翩翩不等柳文渊回话,果断道:“月升,车里是不是有一坛子烧酒?去拿来。”
月升立刻去把酒拿了过来,柳文渊接过酒:“劳烦二娘带着祖母回去,我要给父亲擦酒退烧。”
柳翩翩第一个离去,薛氏一边走一边哭:“老爷离了我的眼就要生病。”
柳翩翩瞥她一眼道:“二娘哭什么,爹是被三妹妹气的。”
薛氏的哭声卡在喉咙里。
柳翩翩抬脚就走了,多少年来她早就习惯了,但凡家里有点什么不好,薛氏都能赖到继子女身上,柳翩翩每次回击时毫不手软。
可薛氏学不会乖觉,这一次落了下风,下一次还是要来招惹兄妹两个。
转天早上,柳元济终于退烧了,整个人十分虚弱。
谢景元一大早吃了柳翩翩请的早饭,十分通情达理:“子孝,去给大老爷请个大夫吧,我让人给你的脚链去了。”
柳文渊熬的双眼通红:“多谢景元。”
谢景元乐了:“不用谢我,早饭不错。”
今日的早饭是柳翩翩带着月升亲自给谢景元开的小灶,正经的小米粥,摊的饼,饼里面有从驿丞那里买来的鸡蛋和葱花,柳翩翩还弄了两样小菜,可以用饼卷着吃。
谢景元在京城都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好的早饭。
柳翩翩的早饭略微多做了一些,给了谢景元之后,剩下的归长房,当然,薛氏母子没有。
众人都以为她在生柳文惠的气,也没人敢提。柳翩翩十分高兴,有柳文惠这事儿在,她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远离薛氏母子。
柳文渊吃了点早饭后来寻吴氏要钱,吴氏却道:“大郎,你守了一夜,让七郎去吧。他也十三岁了,该学会为家里分担。”
柳文渊整个人有些憔悴,闻言也没拒绝:“那我去找老七。”
柳文忠接到重任后看了看脚上的链子,又看了一眼谢景元。
谢景元仿佛没看到一样,柳文忠有些为难地看着柳文渊:“大哥。”
柳文渊颔首,对月升道:“陈姑娘,能劳烦车夫跟老七一起去吗?”让柳文忠一个人去,他戴着脚链,人家大夫不一定肯跟他来。让车夫一个人去,身上还带着钱,柳文忠担心车夫一个人跑了。
月升回道:“大爷稍等。”
很快,柳文忠跟着车夫走了,脚下的链子还在哗哗作响。
倒座房里,柳翩翩正带着徐氏坐在那里纳鞋底。她们脚底下的鞋底都快要走穿了,再不换鞋底,怕是要磨到脚。
薛氏心里担忧柳元济,见儿子又出去找大夫,又跟着担心起来。
“七郎一个人出去,还戴着脚链,外头人不会欺负他吧?”
吴氏看了薛氏一眼:“我柳家儿郎没有孬种,只是去请个大夫而已。他老子病了,晚上守夜他熬不住,白天就该他多跑一跑。”
薛氏继续絮叨:“七郎早上连饭都没吃,空着肚子出去,这天又冷,也不知会不会冻着。”
柳翩翩可不饶她:“二娘一片慈母心肠,不如给老七纳一双厚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