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益又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头儿下令秘不发丧,但万岁爷驾崩的消息迟早会传入京里。如今淑妃膝下养有一名皇子,皇后又身怀六甲,储君之争,必然要引起一番风波。再者,田兴壬一案牵涉着程家,若是皇后因为这些恨上头儿,借头儿和王妃的事大做文章头儿又该如何是好”
齐岷淡然道“若她能诞下嫡子,皇位由嫡子继承;若她不能诞下嫡子,皇位由庶子继承。无论是谁登基继位,她都是太后。”
辛益哑然。
“至于程家”齐岷眼神微利,严肃道,“我会跟她谈。”
辛益点头。
“后悔了”齐岷忽然问。
辛益一愣后,皱眉道“我是担心头儿”
烟波阁一案固然算是天衣无缝,可是朝局的利益相争、波云诡谲,又岂是能轻易应付的
辛益毅然道“头儿,有些事你虽然没说,但我能懂。我辛益发誓,愿意跟头儿同舟共命,生死不负,要是回京以后遇上麻烦,还请头儿及时相告,不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
齐岷着他,静默稍许后,道“怕我坑你”
“头儿”辛益委屈。
齐岷笑笑,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郑重道“多谢。”
二人甫一走出金玉堂,便见前面走来一人,正是威少平。
“齐大人,您先前的吩咐下官都办妥了,接下来又该如何”见齐岷、辛益二人过来,威少平忙迎上来问。
齐岷道“准备入京,如实汇报东厂要犯弑君一案。”
威少平“啊”一声,跟着齐岷往外走,惶急道“那那下官该如何是好万岁爷在安东卫界内出的事,这要是追究下来,那下官岂不是”
“责任不用你担。”齐岷打断道,“护驾不周,是我失职,你在朝堂前如实上报案情即可,一应后果,由我来担。”
威少平如蒙大赦,感激道“多谢齐大人,多谢齐大人”
虞欢坐在花园水榭里喂鱼,听见春白兴致冲冲地汇报打探来的消息。
“齐大人已下令明日回京,奴婢问过了,从安东卫到京城,走水路的话,最快八日便能到”
虞欢抛洒鱼食,着水里争抢进食的鲤鱼,道“万岁爷的后事都处理妥当了”
“嗯,威大人刚派人给万岁爷、崔公公入殓,还命人砍了田兴壬的人头装进木匣里。明日一早,他便会同咱们一块启程,入宫上报万岁爷遇刺一事。”
“先前被抓的侍从呢”案发后,齐岷以调查岛上有无田兴壬同伙为由,抓了一大批相关的侍从严加审讯。
“差不多都放了,不过听说有两个承受不住锦衣卫的严刑,还没挨完审讯,人就没了。”
齐岷行事向来周密,知晓田兴壬背地里效忠于皇帝的人或许并不止崔吉业一个,那所谓承受不住“严刑”的两人,多半便是和田兴壬相关,又或者是因难以取信齐岷而丧命的了。
虞欢着碧波里成群拥挤的鱼群,无声一叹。
反戈上位的指挥使齐大人,果然是个行事狠戾之人哪。
“噗”一声,水里突然落下一块石子,惊得鱼群散开,涟漪圈圈,虞欢抬头,见湖对面立着一人,轩眉朗目,身姿挺拔,正是那狠戾的指挥使齐岷。
虞欢脸上心虚地一热。
齐岷扔完石头,来一眼,而后转身走进了花厅后的假山洞。虞欢会意,把手里的鱼食交给春白,道“你来喂吧,我又要去私会了。”
春白忙朝左右“不用奴婢守着吗”
虞欢朝水榭外走,又叹一声气“来吧。”
暮色四合,花园里并无外人,虞欢绕着湖走半圈,抵达花厅后的假山洞里,没走几步,便见了倚靠在石壁上的齐岷。
他仍是早上那一身官服,几缕浅金色的暮光打在身上,陡然增添几分落拓气质,虞欢想起先前调侃他的那一句“吸人精元的狐狸”,心神微动,走过去搂起他脖颈。
“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光明正大地见面”虞欢嗔道。
齐岷在她腰后一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