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姑咧嘴一笑,将嘴里凫茈皮吐了:“安姐姐不用操心,我皮糙肉厚吃点儿泥没什么,话说先前我已经吃了好几个了!”她自豪拍拍肚皮:“这不一点事儿没有!”
宋从安抬手把黄小姑腮上一拧,随手夺过那余下半个凫茈,打水仔细洗净又拿刀把皮削了这才还给黄小姑。
“你明哥哥不是诓你,这凫茈生长在泥中,保不齐里头还长虫子呢,再者它本就性寒,小姑你以后见到也别再生吃了,当心吃了闹肚子!”
黄小姑扁扁嘴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有虫子那就更好了,她都快忘了上回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这几日宋从安心中还记挂着在县里所见之事,不怎么有胃口,只匆匆喝了一小碗玉糁羹便帮着哑婆婆收拾。哑婆婆家是个小小四合院,原是道观后院,她与丈夫流落此地时,这道观前院就已破败不堪,里头道士不知是成仙了还是入世了早不见人影,再后来一次瓢泼大雨前院轰然倒塌,竟是连先前道观影子都不出来了。
所以宋从安与傅子明所住这间屋子是个大通铺,屋子中央是个不出模样的泥塑像,中间摆了张桌子,借着暮光见傅子明此刻双手拄着下巴正发呆等她。听到响动这才随手拿出火折子将面前油灯点燃,又起身将宋从安拉到他身旁。
见他悄悄向屋外头了眼,方才从怀中掏出个鸡蛋塞进宋从安手里:“娘子快吃!”
哑婆婆家只有一只老母鸡,还是先前宋从安从县里买的,便是下了蛋哑婆婆也不舍得吃,都好好收着等逢集拿去卖钱。
一双杏眼滚圆,悄声道:“这蛋你从哪得的?”
男人温和一笑,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清早起来哑婆婆塞与我的,还说吃这个病能好得快。”
宋从安哑然失笑,将鸡蛋剥了壳又递给傅子明:“你是病患,你多吃些补身体。”
傅子明接过又把鸡蛋塞进宋从安嘴里;“我病早都好了,先前胡先生也说外伤已无大碍!况你今日只喝了两口萝卜粥,如何能填饱肚子?”
她望着眼前男人,低头浅笑,小口小口吃着鸡蛋,而傅子明漆黑双眸一转不转望着她,还不忘端了热水放到她面前。
宋从安鼻一酸忙低下头,沉吟良久:“……子明,我送你回家如何?”
傅子明把她腮上轻轻一捏:“只要跟娘子在一道,哪里都是家,回不回去又有何妨?”
恍惚间回想起当初他也是这般去拧她脸,那时他是何等意气风发。
她抬手替傅子明理理鬓角,手却又停在半空之中,傅子明笑着拉过她手放在脸畔闭上眼睛,温声道:“娘子,其实方才在县城中那画像上之人就是我罢?”
“你……见了?”
男人眷恋地在她掌心蹭了蹭:“见了,再你没见前就得一清二楚。”
宋从安一慌想要抽回手,却被傅子明一把拉入怀中,男人将头埋在她肩头,贪婪地吮吸着她气息,语气里都是委屈:“娘子……别抛弃我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分开。”
“傅子明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她想要挣脱,却被男人死死环住,气急败坏只能抬手去锤男人后背。
“我即便想不起来也能猜到……”
傅子明兀自松手,只仰头双目缱绻盯着她:“一定是你我两家不同意我们在一道,所以咱们私奔了对不对?”他语气懊恼:“偏我又遭灾失了记忆,让娘子为我忧心了。”
“……我也曾怀疑过你我之间关系,但那夜你我二人同床共枕,同盖一条被褥,可但凡有肢体接触,你都会与我保持距离。”说到这他忽然笑了,“第二日你便去镇里买了新被褥,可即便如此我心中对你依恋是无论如何做不得假的,一想到跟娘子分开,我的心就疼得不能自己。”
傅子明拉过宋从安手放在他胸前,目光在烛火映衬下分外耀眼:“娘子……我心悦你,我不愿与你分开,银子没有咱们可以想法子去赚,可离开你我便是不能活下去了。”
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将潜藏他心中所有恋一句句说给她听,宋从安抬望着面前男人:你若只是傅子明该有多好。
下一秒鼻头一酸,她慌忙低头,吐了口气抬头想偷偷将泪水擦掉,男人却探身吻上了她双眼。
他的唇柔软而温暖,一点点向下亲吻着她泪滴,紧接着是她的唇。可当二人双唇碰到一起那刹那,宋从安回神想要躲开,却被男人一把托住后颈儿不得移开。男人双眼紧闭,炙热鼻息扫过脸颊让她心惊,宽大手掌环过她腋下将她托起,她竟不知不觉坐到男人双腿之上。
仅存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可男人双唇不仅不肯移开反而撬开她双唇向内探索,宋从安一颗心砰砰直跳,脸颊和耳畔烧得烫人,她整个身子发软,头脑发蒙,根本无力招架。傅子明似乎也是一样,他将宋从安愈搂愈紧,似要将她整个人按进胸膛一般,下一秒他松开女子嘴唇,二人几乎是同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那晃动烛火下,宋从安见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又浅抿双唇,似乎在回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她脸一红忙侧过头不去他,傅子明却兀自笑了,又探身慢慢向她靠近却在离她仅有一寸距离停下。
见女子一双杏眼圆滚滚的,似是惊讶他为什么忽然停下,被发现后脸又一红无措地想要逃开,这一刻他突然托住女子下巴,用鼻尖轻轻蹭着女子鼻尖,哑声呢喃:“娘子……我只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与你朝朝暮暮共度余生,那些被我丢掉的记忆一定是我不想要的,忘了就忘了罢。”
说罢他凑近,在女子肿起红唇之上亲了亲,紧接着吻向她唇角耳畔脖颈儿,男人的吻密密匝匝,似乎想要占有她每一寸肌肤,宋从安终究是无法招架,咬牙挪动了一寸,却听傅子明闷哼一声停下了动作,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只望着她,下一刻他额头轻轻抵住宋从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