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说笑了,本皇子能有什么事啊,无非就是来给父皇请安的”
没想到话题突然被扯到了自己身上,秦子墨心中一惊,警惕的瞅了林慕一眼,连忙说道,生怕迟了一步就踩在对方的套上。
原本那会设想的该如何求情的话语,通通被咽回了肚子里,他可不是傻得,林首辅在这里的目的与兰家绝对脱不开关系,他被迫来做个戏求个情,就已经是很委屈了,若是再被人利用,成了兰家逃脱处罚的一个筹码,那他不得恨死自己。
虽然说兰家那被株连的三族有些无辜,但作为敌人,秦子墨可不会傻到去同情他们,别着他们好像是被兰嫔无辜牵连了,但前朝后宫,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有什么无辜之说。
这些年来,兰嫔备受皇上的宠,更是屡次暗中对着自己下手,这其中兰家或许不知道不清楚,但却绝对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家世是后妃立足的根基,怎么可能撇的清关系。
秦子墨对于这点,得很清,身为被害者,他不去落井下石,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那还是因为没有什么石头可以再往下扔了,事实上,他对于兰嫔与兰家的恨,远远比小五要深得多。
“三哥是与儿子一起来给父皇请安的,既然父皇与老师还有朝务要谈,那儿子与三哥便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给父皇请安”
收到了自家三哥的眼神示意,秦子轩心里暗暗一思量,顿时上前两步,拱手说道。
刚刚在门口,两人便已经说好了要见机行事,现在显然不是再留下来演他们那场戏的时机,那还是早走为妙,求情的事,完全可以过后再说。
实在不行,让三哥装病也可以啊,往那床上一趟,就说是急火攻心起不来了,闭着眼睛一直装昏迷不醒,虽然憋屈了一些,但等着兰家满门被斩之后,还是可以起来活动的嘛。
到时候尘埃落定,那外界的舆论也就落不到三哥的头上去了,毕竟,他人不醒就算是想求情也求不了啊,至于昏睡时的煎熬嘛,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有这种能人所不能忍的气概。
“三皇子和五皇子既然来了,何必这么快便离开呢,臣这里正好有一件事,三皇子也大可以听一听”
眼瞅着两位小皇子要溜,林慕不等皇上说话,连忙上前阻止了下来,眼中闪烁着一缕精芒。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了,好不容易等到了,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走,若是这时候他不抓住了,那他也就枉为当朝首辅,直接辞了官回去开铺子得了。
秦子轩眉头一皱,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他与自家三哥对视了一眼,嘴里都有些苦涩,那不妙的预感果然是应验了。
只是这个时候想走那也是走不了了,便也只能无奈的站在那里,瞅着自家父皇,希望对方开下恩,把他们两个放回去,只要自家父皇开口,那这姓林的还敢把他们强留下不成。
“林慕你想说什么便就说吧,这件事小三和小五都是当事人受害者,让他们听听也好”
深深的了林慕一眼,秦君心里略一犹豫,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出人意料的答应了下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瞅着两个儿子的样子,总感觉跟他原先想的有些偏差,似乎又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当下,也没有再想瞒着的意思了,借着林慕的事,索性仔细观察下两个儿子的反应,他怎么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皇上,兰嫔罪大恶极,怎么处置都并不为过,可兰家满门忠烈,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臣恳请皇上开恩,给兰家留下一丝血脉传承”
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林慕心下一凉,知道如果说出这些话,自己定然会触怒皇上。
可想着昔日的兰老爷子,他还是暗暗一咬牙,面色肃穆的行着大礼跪拜了下来,头深深的伏在地上,极其的恭敬,甚至带着一丝谦卑。
林慕自幼天资聪颖,不同常人,但凡天才,骨子里都有一股傲气,这样的举动,是他从未做过的,更别说,他现在已经贵为首辅,身份尊贵,便是面对皇帝,也完全不需要如此。
可为了回报昔日的恩人,为了自己当初的那一句承诺,林慕只能放下心中的一丝傲气,放下作为读人的那几分清高,期望着能够让皇上给一丝情面。
林慕这番话一出口,秦子轩顿时把目光投向了自家三哥,眼神中带着些担忧,有些话其实不用完全说清楚,就像是现在,林首辅只是跪下求情,并没有说出皇上的那道圣旨,却就已经把自家三哥逼到了墙角。
秦子墨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已经感受不到弟弟那担忧的目光,他只是静静的瞅着脚下的地板,良久没有说话,他知道他此时该做什么,兰嫔是他的养母,兰家是他的外家,他该去求情,即便对方下手害了自己,他还是该去求情,可是他不想,他不愿。
即便是来的时候想了那么多利弊关系,知道自己这么做,其实并不会改变什么结局,不过就只是做个戏而已,可是他就是不愿,他就是做不到。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那些或许会指责他不孝的人,有哪一个经历过他的生活,谁能知道一个四岁的孩子,突然面对着生活的巨变,是怎么咬着牙流着泪撑下来的。
谁能知道他当年的不解和痛苦,谁能知道每时每刻都要防范着与自己一起生活之人的悲哀,谁能知道他每次还要笑着开口唤对方母妃时的不甘,没有人能明白,没有人能知道。
那些人只会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去指责他,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去考虑他的感受,凭什么,凭什么他就非得被逼着去做这样的事情,凭什么他就要忍受这些,就只因为他出生的时候,被脑子灌了水的父皇送到了兰嫔的身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