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一夜好梦。 荀少彧打着哈欠,提着牛耳鞭,先去乡里那位管事家,将老黄牛迁走。 以前的牧童,牛儿还是能放置在自己家中的。毕竟来回方便,不用早晨早早就去领牛。 这一来回,路程可是不近。 而且早晨露气最重,牛儿吃下道路两旁,沾有太多露水的鲜草,轻则肠胃不适,重则稀屎不断,大大削减了牛儿的劳动力。 所以一般大户,都会叮嘱雇佣的牧童,在中午之后,才会去放牛。 自大旱、饥荒以来,偷牛盗牛之事,屡禁不止。纵然在农耕社会,杀牛吃肉是大罪、大恶,也完全无法抵挡,这些饿疯了的人们下黑手。 这些牧童放牛的时候,就屡次遭遇过抢牛的事情。 如果不从,轻则一顿暴打,重则直接扔下后山,尸骨无存。 这些人,几乎与亡命徒无疑。 荀少彧也是运气好,前身方九,从六岁开始放牛,就从来没遭遇过抢牛的亡命徒。而他自己也放牛几月有余,也从来没有没有遇见过劫牛的强人。 当然,要是有劫牛的强人,他也会很老实的将牛让过去。 牛是别人家的,命可是自己的。 这一点,在上河村许多小牧童,去牵牛的时候,父母都会在耳边殷殷叮嘱。 将牛赶到一处阴凉通风处,这老牛不住的咀嚼着口中的青草,嘴边还带着些许沫子。 荀少彧则蹲在一旁,左右观望一下,才将怀中的石匕掏出,就着一块光滑岩石,慢慢的磨着石匕的刃口。 “那一处难道会是一次机会” 他当然不会有多余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在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然而,他现在的处境,可称不上好。 不论其他,他可不想就这样放一辈子牛,或者种一辈子地。 作为重生者,不说如何高大上,也不该混的如此凄惨,他还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当然,就算他有三十六路擒拿手傍身,可以勉强称作技击之术,但想要靠着这一门功夫,出人头地,那也不吝于白日做梦。 三十六路擒拿手,只是打法,不是练法,终其一生,也练不出一牛之力,顶多强身健体,甚至可能还会损耗精元,害及寿数。 可以预见的将来,他要是坐以待毙,浑浑噩噩,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 为了早日让神秘石镜,从新激活,荀少彧已然不能放弃任何可能。 “如果,我没猜错,六老乃至这上河村,都于突勒人通缉的道人有关系。” “既然这方世界,能让神秘石镜不顾一切的将我拖入其中,那么就绝对不会普通。” 他眼中寒芒凝聚,心中思量。 昨夜,他特意暗自跟随,那一个似熟悉的身影。 果不其然,那就是村中族老,论及辈分,他还需要叫上一声太叔爷的六老。 这位六老可是德高望重,在村中深受族人们的信赖,堪称是掌握生杀大权在手。 在皇权不下乡的时代,也只有族老,才能弹压那些泼皮无赖。 亲眼目睹那位六老,种种作为,荀少彧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一卷道人画像,就算不是与老老有直接关联,间接关联也必然少不得。 “今夜,要早作准备,我倒要,这位六老到底在隐藏着什么” 荀少彧轻轻按压着手上的石匕,心中的念头愈发不可抑制。 “可是,若是地窖中,真是如我想的一般,就是那道人的藏身之处,我又该如何是好” “这道人,会是我撰取天地气运的契机么” 昨夜之所以没有动手,还是因为毫无把握可言。 这区区稚童的躯体,如何是成人的对手。 哪怕他练有技击,也只是鸡蛋碰石头一般,没有丝毫机会。 所以想要成事,就只能用些小手段。既然正面刚不过,那就别怪他下手阴损。 “迷迭香叶,是不能用了,不过土办法做的迷香,不知道能不能成。” 迷迭香叶之所以能成,只是环境特殊,而且方父他们,没有想那么多而已。 可一不可二,荀少彧可不认为,地窖内的神秘人物,会耐心等待他,去点燃迷迭香叶。 只怕火光刚起,他也离人头落地,不远了。 不,在他上河村人的出身,可能不会有直接的性命之忧,但也必定是不会好过。 “一头大象的量,乃乃的你要是能撑得过,算你牛批。” 咬着齐根的嫩牙,荀少彧要准备大干一场, 土制迷药很简单,只需要用一些平常生活中常见的植物,就可以揉炼出来。 荀少彧虽然不学无术,恩他现在也不学无术,前世的那些知识,一概忘的点滴不剩。 只是依稀记得新闻报道,一位初中学历的猛人,靠着自制的软糖迷药,四处疯狂作案抢劫。 呃所以说,陌生人的糖,不要乱吃,丢些钱还好,要是把小命儿也丢了,那就不值当了。 这三条人命,就是因为那位民专,下药的手重了些而已,死的冤呐 要不说厨子的手重了,不过是菜咸了些。要是抢劫犯下迷药的手重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荀少彧竭力按照记忆,将收集来的几味根茎植物,一一碾碎,放置在阳光中晾晒。 然后等到大约太阳落山的时候,把这些晒干的根茎,一一磨碎并混合在一起。 还好这种时代,下手轻重,都不会有人管 夜间子时,照例用迷迭香叶,让屋内的方父等人,陷入深沉睡眠。 荀少彧抬头望着矫洁的月光,怀中那一柄石匕,放在怀中久了,也有些温热。 他沿着小路,不过几百米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六老家。 站在六老家的门槛外,他将怀中用破布包裹着的药沫,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纵然在午后,用那头老耕牛,试验了药效,有了基本的把握。 然而诸葛一生为谨慎,关羽大意失荆州。 荀少彧不是谨慎诸葛,更不想成为大意关羽。 他步伐放轻,先到六老的院落中,将一片形似烟草的叶子自怀中拿出。 刚一拿出,再一屋内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让他颇为犹豫。 这夜里连个灯光也没有,任何一点火光,都能得清清楚楚。他若是点上,岂不是太显眼。 侧耳倾听,耳边传来六老鼾声,让他坚定心念。 一缕缕烟气,自土制的迷香中散发,荀少彧将卷成一根香烟形状的土制烟,放在窗口。 他就这么蹲守在窗下,等待着迷烟的烧完。 迷烟需要密封的环境中,才能展现出最大的效用,通风环境下,纵然也有些效用,但终究有限。 他直到等待这一根土制香烟烧完,他才起身,又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良久之后,荀少彧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在后院那片空地上,蹲下仔细摸索一会儿。 一凹凸的触感,让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他不紧不慢的,将手上的五根迷烟,放置在缝隙口边缘,将其点燃,静静等待。 荀少彧有时也在想,他不是转生在高武高法的大殷世界么 最不济也该是横刀立马,万夫不可当的大宗师,乃至于武中神圣。 怎么现在,混迹到下药为生了 都怪那该死的石镜,不但拖慢了他的武学进度,还让他变的如此卑鄙无耻。 嗯这不是我的错,这都是石镜的错。 这就是此时,荀少彧的想法。 下迷药,无论在哪方世界,哪重天地,都是下九流下三滥的手段,为一大批正道,伟光正们不耻。 荀少彧也很不耻,但没办法,他又不是完美里的小石头,天生至尊,在这年龄段,就可以吊打无数。 就他现在的小身板,人家一巴掌,就能把他糊墙上,扣都扣不出来的那种。 好汉不吃眼前亏 至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话就忒不吉利了。 反正十八年后,那条好汉到底是在哪,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喽。 荀少彧耐着心,等待五根迷香,全部烧完,才在一旁拾起一架短梯。 将那上面的遮掩厚木板掀开,他也不等这地窖散去迷香,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枚药丸,含在舌苔下。 一股腥辣,酸臭的气息,在他敏感的味觉中,不断溢散。 这股味道,真是奇妙,让他的脸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也不敢再回味,刺激性太大,他一翻身,顺着短梯,慢慢往下爬去。 短梯不过十几阶,就被一片黑暗遮盖了他的双眸,昏昏暗暗,什么也不清楚。只是摸索着,脚尖触碰地面后,在缓缓的适应着,地窖中的黑暗环境。 现在正是子时,大约午夜十一、二点左右,本就是天色最暗的时候。再有这地窖,不通风不通光,真是一片漆黑,仿佛失明一般。 荀少彧眨了眨眼睛,努力适应着,突兀的幽暗。 好一会儿,才勉强到这地窖的轮廓大概。 这是一处高约丈许,长宽二三丈的寻常地窖,上下左右,都铺着一层细密的沙砾,显得十分干燥。 这种地窖,在乡村中十分常见。尤其是在百多年的苛政暴虐下,为了艰难求存,各家各户都会悄悄的,挖出这么一处隐秘地窖,用来保存一些活命粮。 就是荀少彧家,穷的就剩四面墙,也还开着这么一处地窖,用来仓储一些往年剩下,从指缝里积攒出来的粮食。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