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安哈尔?”
黑斗篷终于将视线挪到他身上,其中似乎有着原来如此的意味。“你的首领什么也没对你说,是吗?”
卡安庞不喜欢他的态度。更何况他知道首领的名字,或许可能跟维克斯顿爵士一样,都是首领的旧识。这个猜测令他更焦虑。“你是谁?”他质问。
“你也不认识。”对方竟回答。
因为你从不摘下斗篷。卡安庞不想惹事,他调转马头,打算绕开这古怪的家伙。
“‘那些人’是谁?”
一种偷听被人发现的惊恐攫取住他的心脏。我确信没人看到我!“你在胡说些什么?滚开!”
“声音很大,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听到。”
卡安庞怀疑地打量他。如果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自己承认,那就太愚蠢了。“你从哪儿来?是不是红墙内?”他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你是个夜莺!或许还是恶魔猎手。”魔法战士伴随他的厉声呵斥前进,于迷雾中扑向近在咫尺的黑斗篷。
我并不渴望功绩,他心想,但对于诬陷之道却不陌生。如果维克斯顿爵士会因畏惧而被杀,没道理这家伙会让首领开恩。“让他露露脸。”卡安庞一边转身下马,一边命令。他的一只脚忽然在马镫上打滑,似乎皮革上了霜。卡安庞咒骂一句,正要从地上爬起来……
……黑色的阴影替代迷雾遮蔽了他。
卡安庞的视野再次拔高,静止在一片游动的白雾中。黑斗篷下探出美丽的晶莹刀刃,刚从凝固鲜血的切口移开。他的无头尸体向后仰倒,肌肉和骨骼都被冻硬了,在地上轻微弹动。
“关于我,你猜得没错。”年轻人抖开外袍上的血点。在不远处,魔法战士静立不动,犹如忠实的卫兵守护他的背后。“但真遗憾你没得到他的信任。”
浮云列车
“为这份被卑鄙虚伪的上位者们称颂的荣耀,今天他们要付出生命。”首领的声音在尸体上回荡。这句话也饱含血的气味,卡安庞想起那位没有能够去到布鲁姆诺特的维克斯顿爵士。他跟我有同样的恐惧,并受其驱使。如果我记得母亲的话,就该跟他一同离开。他未必没这么考虑过。然而……那位爵士再也没有走出首领的房间,卡安庞也决定成为神秘者。
“这是我们的诚意。”首领说。
不用说是给谁的。现在卡安庞告诫自己遗忘恶魔而称呼他们为无名者,如果西尔瓦努斯有更好的主意,他也不介意改口。但卡安庞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事实。有人将反对,即便他们不会说出口。可首领是敏锐而多疑的领导者,他能察觉维克斯顿的畏缩,同样也能发现别人的。
看来会有更多魔法战士听从我的指挥……
“我们杀了恶魔猎手。”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卡安庞险些回头去看。“你认为我们会怎样?”
他不用看。这个声音似曾相识。那名多事的冒险者。卡安庞怀疑自己被人盯上了。有很多人觊觎他的地位,却尚没有人敢挑衅首领的权威。哼,倒不如让这帮有心思的冒险者去找恶魔的麻烦。卡安庞很快就会成为神秘生物,在他看来,这些后来投效的佣兵不可能比他这样完全由首领亲自培养起来的亲信更得信重。“我们会胜利。”他告诉那家伙,也是在警告自己。
“恶魔猎手在任职期间死亡,全天下的骑士都会愤怒。”
他们的愤怒不能上达天听,那就等于没有。卡安庞不愿意直说:“首领会有办法平息怒火,或者强硬面对。”
“你认为哪一种可能实现呢?”
答案不言而喻。卡安庞通过镜子的反射找到人海中的西尔瓦努斯,我向他宣誓过效忠,即便誓言的价值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但我也不能离开,起码在成为神秘生物前不能。首领会料到我的犹豫吗?就像他了解维克斯顿一样?他会用什么办法来掌控我?黑巫术,还是……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考虑当逃兵的细节,不禁避开首领的目光。被打断的仪式竟让我满心庆幸。卡安庞按捺住所有思考,决定暂时遗忘烦恼。照实说,他认为自己的思考和烦恼都没有用处。
只有胜利。卡安庞心想。只有胜利能左右我的选择。要是他的选择能左右胜利就好了……那会使烦恼都变得得意起来。他承认自己幻想过那一天。是的,一切都轻而易举。
黑斗篷的冒险者静静站在阴影里,或许他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不管是首领西尔瓦努斯还是卡安庞,此刻都无法得知一个人的内心所想。
“这些凶恶的使者为我们带来了长夜灯。”首领说,“来自红墙内的关怀,我们都已领会到。现在是时候回礼了。占领他们的宫殿,摧毁腐朽的制度,重建我们的家园!”声浪将他推向绝顶。尸体的血流汇成河道,注入石砖的缝隙里,滋润地毯皮毛。“我希望你们记住我接下来的每个字。”他命令,“立即集结队伍,搜查每一支离开红墙庇护的恶魔猎手小队。在傍晚的迷雾加重前,我们要找到那些试图污染我们新家园的蛀虫,一个不留。”
这就是开始了。对于战争,卡安庞已然不陌生。他没来得及成为神秘者,这没什么要紧,反正他也不会亲自上阵杀敌。控制魔法战士的不是只有首领的魔法,还有首领嘉许的神秘物品。一秦小小的纸片能做到这些,他该感到诧异才是。然而凡人的数量比这些东西的十倍还多,卡安庞也能将这些蠢蛋号令得如臂使指。相较之下,神秘的捷径似乎也黯然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