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自己找到了。”他在思考对方究竟怎么复活的。巫术不大可能,莫非是死灵法师?秩序的力量可做不到这种事……只有一个答案。“罢了,我知道你是来责怪我的。在获取正义的过程中,我确实做了一些不那么荣誉的事……但让自己的名誉受损,这是我的牺牲。正如你为圣卡洛斯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边说边将目光投向伊凡。
“我当然能理解,大人。”卡安庞向前靠近,走到伊凡身旁时,忽然垂下头不动了。
“那么你会是我的外城总管,卡安庞。你与伊凡一同处理圣卡洛斯红墙外的事务,与伊凡·阿德翁一起。”我并不是在羞辱他。西尔瓦努斯盯着恶魔头领的一举一动,“外城很大,你也需要帮手。而伊凡,在解决高塔的使者之前,你没有更重要的任务。”诺克斯中,多半只有恶魔的力量才能死而复生,至于当初白之使可能放卡安庞离开……没有可能。他希望伊凡愚蠢的试探可以到此为止。
“我的兄弟们死伤很多。”伊凡说。
“如果你们不去,队伍的损失将更多。城门和穿梭站需要防护,逃窜的墙内残党尚未扫清……但这些工作必须交给夜莺跟新扩增来的守卫。你的伙计是擅长抓耗子还是守城墙啊?”
他没能得到回应,抗拒的压抑首次出现在这支正义的队伍里。雪花像雾的灰烬一样掉落,自开敞的天窗涌进殿堂华厅。西尔瓦努斯听见金碟子摔下长桌时的响动,窗外了望塔的尖顶燃烧着火苗,一声尖锐的号角自港湾窜起。
卡安庞忽然开口:“但如果你不杀掉安哈尔的话,大人,战争并不是无可商量就会到来的。”
“没人会跟恶魔商量。”他提醒,“除了我。”
“等恶魔在战争中伤亡殆尽,你就有得谈了?”卡安庞尖锐的语气令恶魔也为之侧目。伊凡抬起头,仿佛在等待首领的回答。
西尔瓦努斯与他四目相对,从中找到了闪烁的畏缩。“我给了你尊重,还有一个荣誉的姓氏。”
“但你想要和我兄弟的命。”伊凡说。“我的朋友死在攻墙的战争里,大人,就在刚刚。”
“我早告诉过你,地位是靠拳头和力量赢来的,而打架没法不流血。”
“只有他们在流血。”卡安庞煽风点火,“而且流得太多了。”
他以为换一根喉咙说话,我就不认为这是当面质问了?“每个人都付出了正义要求拿走的代价,我也不例外。虽然我相信人与人没什么不同,但我们的基础终究有差异。我一直都信任为圣卡洛斯征战过的结社,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怀疑。功绩和付出是抵消疑虑的唯一方式。”西尔瓦努斯扭过头,希望托拜斯说些附和的言论,但这狡猾的盗贼一言未发。说心里话,他开始怀念本分迟钝的拉斯普丁了。“就像你,卡安庞,我知道每次在会议上见到伊凡都让你很不安。现在你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了,也许你可以找个恶魔女人当老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伊凡失望地看着他。“你说过,我们拥有相同的灵魂。”他低声说,“我曾信以为真。”
不妙。“它就是真的。”
一旁逃过一劫的城主安哈尔哼了一声。“红墙内的人都知道,相信西尔瓦努斯的承诺还不如相信婊子的吻。”他声音虽小,却足以让神秘者注意。德里达面色惨白,这位前任治安局长挪远了脚步,用眼神示意上司闭嘴。
首领不理睬他,“你们是因正义和平等而汇聚在我的旗帜下,诸位,背信弃义之人将受诅咒而永世堕落。”原本战局尘埃落定,后续麻烦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西尔瓦努斯不知道拉梅塔女士那边情势如何。恐怕现在只有白之使出现,这些人才会老实地团结起来。“高塔的压力很快会到来,圣卡洛斯需要你们的力量……”
“要正义的话,我大可以去找露西亚的神官。”伊凡打断了他。恶魔头领抽出剑,身影闪烁到餐桌距离主位最远的尽头。“虽然他的正义是送我们上火刑架,但也好过满怀感激地为谎言枉送性命。”
西尔瓦努斯沉下脸,“你不能代表你的兄弟。”事已至此,只好及时止损。他下了决断,“我的圣卡洛斯只接纳堕落成恶魔之前的可怜人,而非已经无可救药的邪恶存在。托拜斯,你的工作还包括监察官员。现在,履行你的职责。”
浑身亮闪闪的盗贼头子吹一声口哨,跳到桌子上。他转动两支匕首,却砍向了卡安庞。“遵命!城主大人。”
连他的对手生前都比他忠心,西尔瓦努斯一时竟不知怎么形容托拜斯的举动。他只好自己对付伊凡。恶魔的本事首领早有领会,伊凡的魔法他更是不陌生。这头恶魔走的也是刺客之道,短距离的闪掠十分棘手。好在西尔瓦努斯的神秘境界摆在那里,依靠黑巫术和神秘度,定位敌人的攻击并不困难。
“你的贪婪会葬送你,阿德翁。”他架住自背后挥砍而来的短刀,警告道。
“我已经习惯在祈求生存之外的东西时被这样责备了,大人。我不会让你肆意挥霍我的兄弟们的性命。”伊凡一刻不停,闪烁着避开追逐而来的黑色丝线。“还是叫我伊凡吧,西尔瓦努斯。我不喜欢‘阿德翁’这个姓氏,也不会是你的奴隶。”
短视的下等人,首领懒得与他费口舌。这时餐桌上传来一声惨叫。托拜斯和卡安庞的战斗居然还没完结,他觉得自己才应该尖叫。
然而回过头去,西尔瓦努斯看到盗贼仰面倒在蜡烛和盘子间,鲜血淌下桌面。
托拜斯的对手站在椅子上。他手无寸铁,一面护心镜穿在衬衫里,此刻正不住向外喷吐寒冷的剑光。
浮云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