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后方站着四个人,三男一女,似乎在这些外来者中有极高的地位,周围环绕着几个手持武器警戒的汉子。
其中一人引起了格温的注意。
那是个肤色苍白的男子,高鼻深目,眼角狭长,戴一顶黑色礼帽,穿黑色衬衣和黑色长裤,正拿着一把手枪射击蛇人。
格温看着他,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尤其在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与格温对视时,这种感觉更是达到了顶点——那是一种同类之间才会出现的感应。
他们隔空相望,在思想的世界中,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志猛地相撞在一起,迸发出思维的火花。
惊讶。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你,格温·斯托维恩,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传识者。】
疑惑。
【你认识我?】
【还记得那个箱子么?】他冰冷的意念勾勒出一幅画面,在荒废的院落中,红发少年在打开的木箱前昏倒,箱中有一颗跳动的心脏,那是恶魔之心,【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黄昏之民。】
敌意。
【是你派人跟踪我,还杀了神父,是你夺取了他的记忆!】
嗤笑。
【不是夺取,而是接纳,记忆塑造了我们的灵魂,你难道不明白么,孩子?舍戈尔·斯莫夫已经永远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暴怒。
【我去你。妈。的,欠。肏的贱。货!你不单夺走别人的性命,还要吃掉他们的记忆,亵渎死者的灵魂,你这婊。子养的杂种,怪物,怎么配跟神父相提并论!我要亲手扭断你的脖子!用你的血来让神父安息!】
他们的对话看似过了很久,实则只发生在数秒间。格温瞳孔变化,正要冲上去,却见男人对他森然一笑,突然将枪口对准身旁的另外两个男人,开枪击中他们的腿!
“啊!拉德利我操。你。妈!”中枪的两人倒在地上,其中一个留着浓密络腮胡的男人被打中左小腿,他破口大骂,“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冲老子开枪做什么?!”另一人模样斯文,戴着眼镜,此时捂着大腿根在地上打滚,疼得说不出话来,从指缝里涌出汩汩鲜血。
();() 格温立即明白男人想做什么,他要牺牲自己的这两个同伴,用他们来拖住蛇人,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
“戴黑帽子的就是那个传识者,别让他跑了!”
格温一边对赫尔几人喊道,一边冲上去想要拦住对方,却引起了一名戴头骨项链的蛇人注意,它盯着少年醒目的红发,嘶叫出声,猛地将长矛捅了过来。
他闪身抓住矛柄,漆黑的鳞甲覆盖手掌,从掌心里窜起一团火,顺着木质矛柄蔓延燃烧。那蛇人见状怪叫一声,撒手后撤,似乎极害怕火焰,嘶叫声里似乎带着命令的意味,随即又有两个同伴围上来,一个将长矛丢给它,取下背上的弯刀,一个拿长矛,呈三角状逼近格温。
另一边,男人开枪后根本就没有理会地上的两个倒霉蛋,他看了眼格温,抓住身旁金发女人的手,两人一齐消失在诡异的墨绿色烟雾中。
周遭的那些护卫还未反应过来,其中又有几人弓腰驼背,从肩胛骨处钻出漆黑的羽翼,眨眼功夫便化作半人半鸦的怪物,在周围人类惊恐的眼神中扑扇翅膀飞了起来,消失在遗迹上空的黑暗里。
眼看对方消失不见,格温目眦欲裂,心中的愤恨便落在眼前这三个蛇人身上。他双臂都被火焰覆盖,挥拳去打先前那蛇人,却没料到它反应十分灵活,扭动身躯闪避,和另外一名同伴同时举矛刺他,逼迫格温不得不后退,随即一齐前突,长矛一上一下,闪电般刺向少年喉咙与小腹。
格温躲闪不及,用长满鳞甲的双手抓住矛锋,令攻击偏离目标,只浅浅地刺中他的左肩和右侧腰腹,矛尖被浮现的鳞甲阻挡。然而那第三个蛇人在此时挥刀砍向格温脖颈!
“???,???????????????!”(精灵语:风啊,请将狩猎之力借于此身!)
电光火石之际,他听到埃琳念诵精灵语,由于速度过快,听上去像是在咏唱某种韵律奇异的音节,随后响起尖锐的破风声,一支发光箭矢从他身后飞射而出,刺入蛇人左眼,贯穿头颅后从右眼钻出,箭身附带的动能令它向侧边倒下,弯刀下垂,在同伴身上开出道血口。
();() 他回头,只见空中出现许多炫目的翠绿色光纹,它们是悦动的风,在某种规则的召唤下朝埃琳涌来,于她手中汇聚成一把翠绿长弓。
那是魔法。
多年后,每当他感受到穿林而过的风,都会想起在地城中所见的这一幕。
握住长弓,精灵少女浑身的气质都为之一变,她目光锐利如鹰,搭弦,举弓,拉满弓弦,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气流呼啸盘旋,绿色光箭在埃琳指尖凝聚成型,当她松开弓弦后,飞向敌人要害,贯穿一名蛇人咽喉,她正要射杀另一名蛇人,赫尔已提刀冲了上去,将它砍翻在地。
短暂的惊愕后,威尔和加斯特开枪射击,弗雷与摩恩也手持武器加入战场,他们这股生力军的出现将蛇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大大振奋了那些人类的精神,幸存者们也纷纷吼叫着向蛇人发起反击,又接连击杀数名蛇人后,剩下的几个也失去了斗志,转身钻进黑暗中,还在活动的尸体也被砍成了碎片。
见蛇人退走,格温没有再继续追赶,他用石之心不断感应四周,试图找到那个男人的心相波长。
“那家伙跑不出地城,”赫尔提刀走来,甩掉刀身上沾染的血,“大不了我们现在就撤回入口,在那儿堵着他。”
“谁也不知道地城里是否还有其他出口,我不能冒这个险。”格温摇头,他熄灭火焰,声音中透出压抑不住的愤怒,“以女神的名义起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杂种。”
这时他看到几人搀扶着一个男人走来,正是先前那个被偷袭的络腮胡,他小腿已经过包扎,虽然走路一瘸一拐,却比那个还躺在地上的眼镜男好多了,后者被一枪打中大腿根,鲜血已经染红了绷带,这会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