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这一个多月,在马科长和郑大烫看来,可以掰成几个月过。马科长坐在办公室里,每看着赵厂长,好像很忙,而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他第一次感到,原来人什么事情也没有,比忙忙碌碌还要难熬。
忙碌的时候,一低头,半过去了,一抬头,一就过去了。特别是在自己感觉走路有风,衣角都可以撞死饶日子,每美滋滋的,那真的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而是时间疾,他好像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美好的一,这一就过去了。
再漫长的等待,也会有终点,再难熬的日子,也会有尽头。马科长和郑大烫每都掰着指头算着,明是最后一,也就是他们交保证金的日子,到现在为止,还是只有他们一家报名。
马科长在二轻总公司的熟人和他们,放心吧,梅城针织厂现在除了你们,连问都没有人来问。
也不奇怪,梅城镇眼下一股风,不管是杭城市属的企业,还是县属或者镇办企业,现在都在改制。比较起来,梅城针织厂的位置,在梅城属于比较偏的,十字街头边上的印刷厂和星火仪表厂的改制,都还需要动员工作从厂里做到厂外,何况他们。
明保证金交掉之后,后上午,改制领导组就要来厂里宣布,梅城针织厂改制成功,还会象征性地,众目睽睽之下,当场让赵厂长把梅城针织厂的公章交给领导组的组长,组长再转交给马科长,这样,就算是把整个工厂移交了。
马科长和郑大烫想着,最好是姓赵的哆嗦着手,颤颤巍巍,手里的公章都拿不稳,掉到台子上,骨碌碌滚到台下去,姓赵的在众饶哄笑声中,只能脸红脖子粗地走下台,去捡那枚公章。
“要是那样,我就站在台前,一脚踩住这枚公章,姓赵的能怎么办?他已经不是厂长了,我才是这厂的主人,你,他要不要可怜巴巴地求我抬抬脚?”郑大烫着着就乐了。
马科长想到那个画面,也笑了起来,他要要,肯定要,他要是不求你,你就不要抬脚。
“好啊!”郑大烫一拍桌子,狂笑不已。
马科长继续想下去,他想,等到把印章交给他的时候,他要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然后把印章好好地擦擦,接着举起来,对着太阳看看,印章有没有损坏。当然不会有损坏了,那可是牛角章,牛角有那么容易损坏吗?
嘿嘿,你的日子,也就明一了,后开始,就看我怎么来摩擦摩擦你了。马科长看着对面的赵厂长,心里在想。
下午的时候,马科长骑上自行车,准备去梅城镇里,车后驮着郑大烫。从今开始,厂里没有什么人在干活了,大家都知道,过了明,这厂就不姓公,姓马了,他们就要从领导一切的工人阶级,变成被姓马的领导的打工者了。
();() 这一点,那些正式工的感受特别强烈,大家哪里还有心思干活,一个个都心有戚戚焉。
那些女工,看看边上的农民工,想到再过一,自己在这厂里,就要和这些农民工一样的身份,不再像原来那样,发什么福利,她们一份,农民工半份了,她们忍不住就趴在缝纫机上哭了起来。
就是连赵厂长坐在那里,也是一脸的蜡黄。前些日子的精气神,好像都没有了,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大家都在想着后路,想着逃命,他这个末代皇帝,也没有人进来向他请示了,他也没有底气拿着报纸筒,去厕所打人赶人。
现在厕所里已经没有人,所有的人都在车间里,他们或者坐在缝纫机上,或者坐在裁床和包装的台子上,或者坐在还没有裁剪的布料和纸箱上,连聊的声音也轻交交的,大家好像都是在戏院里,此刻幕间休息,他们在等着戏继续开场。
过了今,再过明,大幕重新拉开,台上的戏没有变,道具没变,布景也没有变,服装厂还是服装厂,活还是方国飞他们公司的那单活,但上台的主角变了。
台下的观众也会变,有些观众,他们要中途退场了。
还有一,大家都等待着,连大门口看传达室的老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再也懒得管人们的进进出出,还要什么出门证,去你娘的。
马科长驮着郑大烫,经过传达室的时候,哼了一声:
“上班的时候脱岗,郑厂长,后就把这老头开了。”
郑大烫:“必须的。”
“这传达室,可不是一般的重要,我想了想,还是叫我爸爸来盯着。”马科长继续。
郑大烫点头同意:“必须的,我们自己的厂,当然要自己人盯着才放心,一根针也不能让这些王鞍偷出去。”
“对!”马科长点点头,“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