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景方才做完早课,便听得有人叩响门户。
他换了一身轻便大褂,此物是道门衣制中颇为常见的一种类型。因着佛道在元芒界中流传久远,哪怕现今已然衰落,一些习俗却深入民间,难以更改。
是以就算王景穿着大褂在外随意行走,也不会有巡街衙卫前来盘问,只当他是追求风雅的富家子弟。
开启院门,王景便见一众人马在外等候,为首的是一名清丽独秀、上衫下裙的女官,其后跟着景行坊的坊正及本街街使,再往后则是一辆载着各色珍玩的车舆,有衙卫守护在侧。
邻里街坊们则躲在街头巷尾向着这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王景心中有谱,但还是佯作不知道:“敢问阁下是?”
“莫要问了,此乃宫中使者入堂降制。你还不赶紧洒扫门庭,接待贵客?”
女官尚未开口,坊正便忍不住出言提醒。
“不必如此,”女官笑着摆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慰劳制共一百余份,今日须得宣读完毕,就不必在意一些繁文缛节了。”
她向王景,见其萧疏轩举,双目清澈湛然,不禁微微一愣,颇有好感,笑道:
“朝廷恩授,复太祖功臣清阳侯王曦之家,诏令有司求其子孙,咸出庸保之中,并受复除,或加以金帛,用章中兴之德。
“令奉祭祀,世世勿绝。”
说着便将手中制交于王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方金印,三寸见方,上落龟钮,仰脖直视前方,文曰“清阳郡侯”。
金印辉煌不在,却显得古意盎然。
“此乃历代清阳侯传承之物。郡侯千万当心,不可将此印旁落外人。”
女官郑重出言。
王景接过金印,略一摩挲便知其人为何出此言论。
这枚清阳侯印竟然有着调动雒京大阵的部分权限!
昨日,雒京大阵还只是王景纸面之上的推测;今日,他就证实了雒京大阵的存在,这不能不说实在是一种巧合。
“一枚郡侯之印,便可以让引气修士或者先天武者无所顾忌的出手,那在此之上的郡公、国公乃至郡王,恐怕还能做到更多,更不用说那些亲王及嗣王了。
“而有着这般力量的宗室诸王,却在十几年前尽数没在了深宫之中,折损无算。”
道人向女官,对方似有所觉,对着他微微一笑,继续宣布起其他事情来。
王景至此方知,如今少帝即将元服。为此,太后特地下了旨意,要求有司寻访太祖昔年功臣之后,若有削爵除国者,诏复家,毋嗣者复其次。
兴灭国,继绝世,这是为少帝祈福,收揽人心啊。
毕竟少帝元服,意味着最多再过几年,太后就要还政了。
此次复家者,共一百三十六人。其中又分为三等,依昔年功过进行划分:上者恢复爵位;中者免除世代赋税徭役,另有赏赐;下者只免除一段时间的赋税徭役,时间三至五年不等。
王景是为数不多的上等复家对象,除了恢复爵位之外,还有实封二百户的食邑,与先祖王曦相比,直接少了两千户,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无可指摘。
倘若是正常的没落贵族在此,恐怕早就欣喜若狂,对太后表现忠心了,可惜王景对此并无实感,只是略略感谢几句,便结束了这次封赏。
这让那女官很是好奇,临走前忍不住多了王景几眼,并提醒道:
“经太后首肯,陛下有意特开制举,专为恩赐,分文武二科,郡侯若是有意,不妨一试。”
王景哑然,但很快笑道:
“多谢使者提点,小侯当勉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