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是不巧。
她本就是奔着太孙殿下来的。
好好进一趟山,陷阱突生,谁晓得等在前边的会是哪路妖魔鬼怪?
玄阳派眼皮子底下出这等事,那姓支的首徒显然不靠谱;橙心没了影,澄明先生当下忙着捞戈平,她总不能指望那些吓丢了魂的都护府军士能护着自个儿吧?
她不由佩服自己的英明神武。
这不,刚刚要是换个人拽,指不定对方还拿她当垫背呢!
柳扶微这才意识到太孙殿下是背朝地,上手去搀:“殿下可有伤着哪儿?我、我方才没看清人,就这么随手一捞,没想到就会是您……”
广袖倏然一拂,一股风拨开了她的手,她连连踉跄数步,勉强站定。
司照人已起身:“姑娘究竟是谁?”
明明问过类似的问题,这一回,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
一字一顿,不带丝毫温度,如那雅逸眉目,递来的,是隐而不发的敌意。
司照不是这一刻才觉出不对。
早在都护府外,他就察觉到此女的违和之处——一个反复被妖道劫走的女孩儿,难得寻得脱身之机,躲都来不及,怎么还有心思戴着月坊的帷帽在茶摊买饼吃面?偏生她又能将诸多漏洞解释得恰到好处。他怀疑过她是夺走兰遇情根之人,但她举手投足皆是闺阁女子做派,浑不似妖邪所伪。于是,难免有了第二种猜测——她是被劫走的长安闺秀,受控于袖罗教。
只是他对于自己的判断也并不笃定,这才静观其变,万没料想,他这短暂的“静观”,竟使那么多人置身于险境中,一时起了愠色:“你到底受何人指使?”
她没醒过神,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殿下觉得是我干的?我一个小女子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布下了那七星什么阵把大家弄没了的?”
司照眉目一凝。
行挪移大阵需两道阵法,才能将入阵者腾转挪移,因耗灵力极大,常用作逃生。而今日的那道阵法,少说也有径长百丈,画阵时长不论,绝非她可为之。
司照道:“阵法未必是你所布,但你出现在此,恐怕另有其用。”
什么用?
我怎么不知道?
“殿下,明明星渺宗都说我没有问题……”
司照道:“苍萌翁,不是真正的苍萌翁。”
柳扶微心头一诧。
“如果是真正的苍萌翁,在踏入七星阵的那一刻就该发觉是何阵法了。”
越庞大的阵法纰漏越多,连他都能察觉不对,何况是推星布阵的当世宗师?
“他未能察觉,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此阵为他所布,其二,他没有及时判断阵法的能力,不论是哪种,都有一个共同答案,他并非苍萌翁本人。他既非本人,所言所行自不可信。”
柳扶微心里不可谓不震惊。
在她认知之中,太孙殿下固然天下一等一的奇人,但那毕竟是曾经,更别说他如今听不清、看不着。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眨眼之间门,就这样他都说对十之**……
“就、就算如此,星渺宗并非只给我看过手相,按您的说法,岂非在场者人人可疑?您怀疑我,不过是一开始就怀疑我罢了。”
“姑娘若不愿惹人怀疑,便不该话里话外,句句欺瞒。”
“我对殿下所言,句句属实。”
“在阵中,你原本距我至少十步开外。”
“……”
“随手一捞?姑娘手长几丈?”
“……”
见糊弄不过去了,她索性一仰头,“殿下早认定我居心叵测,为何还搂得那么紧啊?”
“……?”
“又或者,殿下说说看,我被安排到您身边的作用是什么?我一没武功,还频频惹殿下怀疑,靠近殿下有何用?总不能是主动献情报来吧?”
司照道:“那你为何要在危机之时拽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