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生了他的气。
所以,第二日,她便罹患风寒,卧床不起。再一月,骤然病逝。
他顺理成章地被过继到皇后膝下。
而她呢没有留下画像,也没有多少能被称得上是“遗物”的东西。他离开庭华宫前,顺手打开了她床下的箱箧,亦只翻出几件早已做好的冬衣,还有两条素色的手帕。
帕子上,绣着玉雪春浓的梨花。
原来,一剑穿心的瞬间,并不似想象中的疼痛只一阵窸窣的空洞感瞬间席卷身体。
直到痛觉与神思逐渐回神,魏晟这才木然地低下头去,向那柄卷刃的长剑,一愣过后,不敢置信地颤抖出声。
“你”
“九弟”
可惜,魏弃的世界一片安静。
既听不到兄长最后的慷慨陈词,也没有听到朝臣中一片倒抽冷气、随即高呼哀号不止的声音。
他只是杀了一个拦在自己跟前的人,仅此而已。
魏晟捂着胸前血流不止的伤口,忽觉天旋地转。长剑抽出时,不由向后倒跌两步
眼见得便要摔倒在冰冷的玉阶之上,魏峥却猛地拂开拦在身前拼命“护驾”的老臣,上前将他搀住。
可饶是如此,死气仍然渐蔓上青年失神的双眸。流不尽的血沫,洇深了魏峥身上明黄龙袍。
而魏晟轻拽住父亲衣袖。
临死前,嘴里仍在喃喃自语“父皇,阿璟阿璟”
阿璟和我不同。
阿璟,他定能成为您想要的后继之人,他不会输,不会像我一样,从一开始就输得一败涂地
就让我,赢一次吧。
我只想赢一次啊。
“晟儿”
“晟儿”
魏峥不住低吼着,僵硬地抱紧怀中再无起伏、渐冷的尸体。
许久,忽的仰天长啸、痛呼不止,随即猛然起身,从龙椅之侧,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
曾陪他征战多年、问鼎中原。
却在他登顶九五之尊的那一日,被他亲手封而不闻的名剑“燎原”。
剑身遍布火纹,寒光逼人、刃如霜雪。
只一击之下,魏弃手中早已卷刃的双剑便裂作数段,剑锋却仍不退反进,直逼少年面门而去
“逆子,留你何用”
一如那日朝华宫中,曾亲手捅穿他胸膛的匕首。
在他亲手毁去自己聆声的双耳之后。
他的生父,亲手夺走了他可以视物的双目。
“你戕害兄长,残杀忠烈万死不足惜”
“”
可他早已什么都听不见啊。
无论叱问抑或谩骂,他的世界在一片安静中,只余下铺天盖地的血红。
任由那剑再度挥出,穿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