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惦念的生母,便在他跟前把最好的美德,最好的样貌安给了她。但他还是默默听了进去。
他喜欢自己像她。
哪怕那是他拼命压制自己的本性才扮出来的样子,模仿出来故意叫人夸的,只要像她,就觉得仿佛是她教出来的一样,很好。
后来日子久了,他觉得那的确是自己生来就有的性子了,更是习惯成自然。
可谁料,这世上最怕的就是赝品见了真货,东施见了西施。当他真见了她,极荒谬的,竟有种东施效颦的惶恐感。
他觉得,他不像了。
甚至没有魏璟像。
魏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她;魏璟说话讨得她笑,他却总是不自觉话里有话;
魏璟同她吃果子,一吃就是一盘,可他用了三口,便不自察地放下,等他还想再拿起来,一她噙笑的眼睛,就不自在了,重又搁下。
她定也出来了他的别扭。
所以每次见他,总不说严肃的话,不说什么久别重逢的思念,只同他扯家常,一时喊他作阿壮,说家乡都是这样的,取个贱名好养活;一时又说魏弃将他教得很好,模样俊,擅谈吐,会武功,有学问,她觉得有学问的人都了不起。
他却只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盯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才终于轻声道阿璟那把长命金锁,真好。
一把金锁而已,款式也是许多年前的旧样子,成色都老了。
他是太子,怎会去羡慕那俗气东西
可偏偏就是羡慕啊。
他的嘴唇抿着,自认为模样坚毅,便不会让人瞧着可笑。殊不知眼底已有水雾等了好多年,想了多少回,梦里排演过,就想和她说这句话怎么不给我留一个呢
他想,给我留一个念想也好啊。
然则十六娘只是瞧着他,不时眨巴眨巴眼。
金锁
许久,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都说子肖母,果然,果然。
你父陛下,他是个金银都作身外物的人,半点没有铜臭气,可我却不同,她表情促狭,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可太喜欢银子了。记得小的时候手中不宽裕,总挨饿。却总惦记那年年节,见二姐腕子上戴了一对赤金手镯,那样好,羡慕得哈喇子直流,但也知道这样的好事落不到我头上。于是便偷摸攒了好久的钱,想着什么时候也能买上一只。哪怕细一些,旧一些
买到了
怎可能,太贵了,她陷入回忆里,我攒下来那点银子,其实还不够打根簪子,但总一直惦记着。后来我在江都出嫁,家里人给备嫁妆,说起要打镯子我竟还记得那赤金镯子的花样,一清二楚呢
脸上竟有骄傲神情。
以至魏咎在眼里,都不忍揭破他与她说的事完全南辕北辙
无法,只好任她说了下去后来回了宫,权把此事当成笑话讲给了堂姐听,她果然早都忘了这茬事。毕竟从前谢府富贵的时候,一对赤金镯子倒也入不了她的眼。可她还是记下了,她说,我堂姐啊你姨母,那真是个极好的女子。那年我生辰,她答应要给我打一对金镯,又说等我腹中的孩子出生,要给他打个更大、更重的金锁。
咦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