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公子带着许多箱子,果然走得很慢。没走出多远,叶倾怀就追上了他。
“杜公子留步。”叶倾怀抱拳行礼,道,“你落了东西,我替秦姑娘送过来。”
杜公子听叶倾怀如此说,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是她什么人?”
他语气不善,问得直接,叶倾怀陪着笑脸答道:“在下贺有为,是文心堂里读书的学生,和秦姑娘不过一面之缘。”
“休沐日里还这么一大早就去书堂读书,贺公子胸怀大志啊。”杜公子阴阳怪气道。
叶倾怀装作没听到他语气中的讥讽,谦虚道:“过了年节便是春闱,小生没有杜公子这般大才,只能以勤补拙。”
杜公子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问道:“秦姑娘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啊?”
叶倾怀从怀里掏出那张拜帖,递给他。
那杜公子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快,他没有接下拜帖,而是对叶倾怀道:“这东西我用不上了,你扔了吧。”
言罢,他转身便要走。
叶倾怀连忙踏上半步拦住了他的去路,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道:“小生见公子对秦姑娘痴心一片却得不到佳人青眼,不禁为公子感到惋惜。公子才高八斗,若是能对症下药,投其所好,还担心姑娘不投怀送抱吗?”
听到“投怀送抱”四个字,那杜公子眼神果然亮了一亮。
他停下了脚步,凑近了叶倾怀,问道:“你是说,我送的这些东西她是因为不喜欢才不收?”
“秦姑娘在书堂浸淫多年,往来皆是饱识之客,耳边皆是圣贤书声,自然喜欢诗书文墨。”她看向下人们抱着的宝箱,道,“杜公子这些珠宝自然是价值连城,若是送给商贾之女,想必对方必然喜笑颜开。但若是送给秦姑娘,只怕秦姑娘难以领会公子心意啊。”
杜公子听叶倾怀这样一说,联想起先前秦宝珠对自己的态度,深觉在理,连连点头,叹道:“唉,不瞒你说,为了寻这些珠宝,我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呢,可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贺生,那依你说,我应该送她些什么呢?”
“此话说来话长了。”叶倾怀四下环顾,见街口有一间茶楼,道,“杜公子若能赏脸,可否茶楼一叙?”
那杜公子被叶倾怀三言两语勾起了兴致,吩咐完小厮回家,就和叶倾怀一起上了茶楼。
叶倾怀从来也没有想过,她在后宫中耳濡目染的那些争宠的手段和心思,有一天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依小生所见,杜公子不妨寻上几本民间话本或是野史传记,先拿给秦姑娘看看,看看她是喜欢才子佳人的,还是市井传奇的。杜公子摸清了秦姑娘的喜好,才好投其所好,事半功倍。”
“贺生说的有理。我明日便去红叶轩把那里的话本各买一本,装箱给秦姑娘送去。”
“诶,杜公子此言差矣。”叶倾怀故弄玄虚地拦住了他,“圣人治学,循序渐进。此非治学一家之道,放之天下而皆准,男女之间亦是如此。”
“此话怎讲?”
“自古女子以矜持温婉为德。试想,若是杜公子这般声势浩大地去文心堂,纵然秦姑娘有心亲近,恐怕当着街坊的面也不好收下公子的礼。更何况,公子一次便把所有的话本都送去了,下次难道要空手吗?”
“你说的甚是有道理。”杜公子连连点头,“贺生,你可真是妙人啊。实不相瞒,我先前纳妾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从没碰到过秦姑娘这样的硬钉子。若不是你说,我当真不知道,这男女之间,还有这么多门道呢。”
几句话间,杜公子已经被叶倾怀的言辞谈吐深深折服。两人在茶楼窗边的雅座上,一谈便是一個多时辰过去了,从男女情事一路谈到京中趣事,又一路谈到家族世家。杜公子不仅将自己的姓名年纪告诉了叶倾怀,甚至连家中几房姬妾,有几个分家都对叶倾怀和盘托出了。
“杜公子家中原来是做丝绸生意的。难怪出手如此阔绰。”叶倾怀恭维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