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夫在旁边说道“使君,郡主身子虚弱,还没恢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恐怕受不住啊。”
虞北玄皱眉,一个手刀下来,将她打昏。她倒在他的怀里,终于安静下来。她恍惚间听见,他叫来常山,冷冷地说道“去将那两个乱嚼舌根,没上没下的东西乱棍打死以后谁再敢在郡主面前胡言乱语,有不敬之心,我要她全家的性命”
后来,他亲自去了一趟南诏,终于寻到阿耶和阿娘的下落。因为阿耶不肯来蔡州,就将他们暂时安置在蜀中,还带来了一封阿娘的信。她心中感激他,从没有想过为何他能在吐蕃占领了南诏的情况下,还能把人安全地救出来。
她就是如此可笑。她为了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抛弃了家人,不要正妻的名分。最后换来了家破人亡,自己身首异处的下场。重生后,她一直没有恨过他,觉得自己只是没有比过他心中的大业,这是一个男人的选择罢了。现在她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他
前世种种排山倒海一般压垮了她,她独自坐在黑暗里,抱着膝盖痛哭。
“昭昭。”有人在唤她。
她的头埋着,不愿意抬起来。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孩提时遇到的那个少年郎,他轻轻一笑“你怎么这么黏人”
“因为你长得好,我喜欢你呀他们都不理我,只有你肯陪我说话。明晚我还能见到你吗”
“嗯。”他答应得好好的。可第二天,小小的她在房前枯站了一整晚,最后没力气再抱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伤心得哇哇大哭。好像丢了一件心的东西,再也没找回来。
为什么前世她喜欢的人,全都辜负了她
李晔到她在睡梦中也一直流泪,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皱。他转头问跪在床边的玉壶,声音微冷“木嘉宜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玉壶眼眶微红“婢子也不知道,当时婢子在外面,就听到三娘子说郡主吐血了。郡主回来后一直都是这样,叫也叫不醒郎君,这可怎么办啊”
李晔用手指摩挲着嘉柔的脸侧,他知道她心里一直藏着事情,却不知竟会如此痛苦。他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她的心门紧闭,而他只能被关在外面,不知道那里头是什么光景。
秋娘站在床边说道“大夫刚来过了,说没有其它的毛病。可老身郡主这个样子,怎么像是魇着了要不要找个道士来”她觉得这样的情况更像是撞邪了。
李晔抬眸,目光中有警告的意味。秋娘瑟瑟地退到了旁边。是她糊涂了,郎君怎么会允许那样的事跟郡主扯上关系。
“我在这儿着就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李晔说道。
屋中的下人都退出去,寝室一下子变得宽敞了。火盆里的木炭发出“噼啪”的声响,李晔起身去拧了帕子回来,想给她擦擦汗。躺在床上的嘉柔忽然睁开眼睛,到俯下身子的李晔,一下子扑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他。他身上淡然安定的味道,像能镇住她的心魔。
“昭昭,你到底怎么了”李晔回抱着她,抬手按着她的脑后。
嘉柔摇头,只是用力地抱着他,仰头贴在他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他的味道,什么话都不想说。天大地大,好像只个怀抱才是她的归宿,才能让她心安。
李晔也没逼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坐在床边,像哄孩子一样。她这个时候很脆弱,轻轻碰一下就会碎掉似的。
过了很久,他都怀疑她睡着了,她才闷声说道“顺娘今日找我,说虞北玄要和徐进端结盟,两个人图谋南诏的铁矿,一道去见了吐蕃的使臣。她让我告诉阿耶,早做防范。”
李晔拍着她的手停顿了一下“顺娘如何知道”
“她说是自己偷偷听到的,她被徐进端得很紧,没办法送消息回南诏,所以才告诉我。今日也是趁着他们去见吐蕃使臣,才能出来。”嘉柔深吸了一口气,手揪着李晔的衣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乱。”她也没有能够商量的人,只能问他。他怎么说也是广陵王身边的谋士,应该会知道一些吧。
李晔抱着她,心里想的却是,若只是如此,她何至于气到吐血除非她心中还很在意虞北玄,接受不了他的背叛。
他压下心头的杂念,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她说的事情上。这两人要结盟他早就知道,但南诏这一出,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南诏的铁矿乃是全国之首,有不少人眼红。可吐蕃是外敌,在国家的立场之上,他们连底线都没有了。
“以你对南诏的了解,若吐蕃出兵,有多少胜算”李晔低头问她。虞北玄和徐进端的势力都离南诏有一段距离,不可能越过其它藩镇出兵。他们跟吐蕃使臣见面,最多是谈拿下南诏以后,要怎么分项,或者为吐蕃一些便利。
嘉柔的心绪平复了一下,从李晔的怀里退出来,冷静地说道“如果四大家族的实力仍在,抵挡十万大军不是问题。可是上回南诏内乱,高家和刀家被阿耶软禁,阿伯家里又出了事,实力肯定大不如前。若这个时候吐蕃攻打南诏,南诏只会一败涂地。所以必须要借助外力,才有可能脱险。要不然告诉大人,请他帮忙游说朝廷出兵”
广陵王虽然掌管着一半的神策军,但神策军到底是禁军,只有天子能够调动。广陵王想要组建一支自己的军队,必须要等到成德军归顺以后。可她怕南诏等不了那么久。就算等到那个时候,广陵王就一定会出兵吗谁都无法保证。
李晔按住她的肩膀“此事不要告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