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诊脉便断出了是棍伤。明苏不敢小瞧他了。郑宓忙道“如何医治,请老人家细说。”
那老头瞥了明苏一眼,一面低头开方,一面说道“方圆五百里,老朽的医术无人可及,且犹善刀箭棍棒之伤,边城的将士受了伤得要来寻我,你们来得巧,边城有老友邀我去坐馆,若是迟两日,老朽便不在此了既然伤口已愈,外敷便不必了,给你开内服,先服一月,一月后你去边城寻我,老朽再替你诊脉,接下去如何用药。”
话尽,方子也成了。
郑宓双手接过,明苏却道“我与姐姐还要赶路,不便煎药,老人家能否开些药丸”
老大夫随和得很,听她这般说,便起身去药柜取了两个小药罐来,道“有药丸,但制成药丸,药效多少得走一些,疗效不及汤药。”
郑宓一听药效受损,忙道“老人家抓药吧。”
老大夫一听,笑了一下,在她们二人之间了,道“二位小友真是有趣。”说罢又起身去抓药。
明苏拧眉,眼底闪过慌乱。郑宓低头药方,没有留意她的变化,口中则道“待至边城,我们停一阵,待你的伤好了,再走。”
“不必”明苏断然道。
郑宓一怔,抬眼她。
“不必。”明苏又说了一遍,“我早不疼了,横竖不碍事,待稳下来另寻医者便是。”
她说得很坚定,郑宓怔了一会儿,方明白她为何如此坚决,正欲开口,老大夫回来了。药材用油纸包起,一包便是一贴,他足足取了三十余贴,道“拿去吧,药丸也拿去。”
明苏一字未言,付了诊金,便提起药,对郑宓“姐姐,走吧。”
郑宓欲言又止,终是跟着她走了。
接下去,明苏很熟稔地买了几身皮裘,到关外只会越来越冷,御寒的衣物必不可少,还多买了些装水的水袋,听闻到关外后水源稀少,得多备些才好。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全然不出半月前,她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郑宓跟在她身边,觉得十分安心,仿佛只要明苏在,便会妥妥帖帖的。
回了客栈,用过晚膳,明苏还买了许多干粮,备着赶路时果腹。
入夜,她们躺在一张床上,明苏睡外头,郑宓睡里边。
房中留着一盏灯,灯影晃晃悠悠,过了好久,郑宓声音响起,明苏还觉得有些不真切,以为是在梦中。
“这一路来风平浪静,我们不必再急着赶路,且到边城,出关很方便,有风吹草动,我们可以立刻便走。”
“先出关,我的伤不急。”明苏仍是这句话。
郑宓静了一会儿,靠了上来,她的气息近了,额头抵在明苏的肩上,发丝在她的颈间扫过。明苏一惊,浑身绷得笔直。
“你不是累赘,也不是拖累,我不会丢下你的。”郑宓温声说道。
明苏没有出声。
郑宓等了一会儿,语气放得更软,又道“你听话,你若落下痼疾,我不止不安心,还会悔恨半生。”
明苏依旧没有开口。
怎么不说话郑宓想起一路的冷淡,方知眼下这般言语,怕是无甚说服力,明苏大抵是不信吧。她顿觉心疼,她还是觉得明苏回京,对她更好,可她却已无法赶她走了,不只是因她不愿走,还有她也舍不得她。
道途坎坷,时不时便是廖无人烟的荒原,时不时又是人海茫茫的小镇城池,草木也好,荒漠也罢,北风萧萧,远山辽辽。仅仅半月,郑宓便无法想象,倘若这一路没了明苏,她走得该多寂寞,多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