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数。郑衡、冯少陵之流,可以指望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却是休想,这种关系,便如成色劣质的青瓷,收藏再多也无用。
而白兄还未迹之时,一碗米的恩情也要报答,足见品性,值得深交。
取笔墨纸砚,我写两封信。”
羊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七少爷打算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的白兄?”
何敬丰裹紧狐裘,凭栏远眺烟波浩渺的怒云江:
“不止。我还要修书一封给爹,说服他联络隐阁,看能否花钱撤掉白七郎的暗花悬赏。”
羊伯面皮一抖,连连摇头:
“绝无此种可能,七少爷想得太简单了,隐阁接单挂名,从中收取不菲的费用,而且按天算。无论有没有人拿暗花,挂一日,抽一日的银子。
你白兄被悬赏千金,背后推波助澜的人,财力之雄厚不必多说,何家……岂会舍出这么大的代价,帮一个外姓。”
还有一层顾虑,羊伯并未宣之于口。
那便是宁海禅凶名再盛,终归欠过十三行大笔血债。
调转船头,帮衬他的徒弟,必然招惹其他家的不满。
绝非合算的买卖!
何敬丰嘴角噙着笑:
“不管爹答不答应,这封信都得写,叫外人知道我的态度,落到白兄的耳朵里,总归让他惦念我的一份好。”
羊伯深深望了一眼这位何家长房七少爷,弯腰称是:
“七少爷投注押宝的本事,颇有老太爷之风。”
何家做的是当铺生意,之所以迹,全凭一桩奇遇。
有个邋遢道人,在某天雨夜上门,要用一颗泥丸抵十两黄金。
伙计将其当成闹事的泼皮,便要乱棍打将出门。
却不料这邋遢道人有些能耐,双腿好像生根扎在地面,身躯宛若铜铁浇铸,任凭七八条汉子推搡,都没见动弹半分。
此事惊动当家做主的何老太爷,立即写就一张当票,奉上十两黄金。
结果第二日,那个邋遢道人又来,仍旧要以泥丸换黄金。
何老太爷照旧答应。
一连十日,十枚泥丸当得百两黄金,轰传义海郡。
直至第三十天,何老太爷倾尽当时的所有家财,接下邋遢道人的典当。
后者仰天一笑,腾云而起,何老太爷回家一看,三十颗泥搓丸子,已经变成圆润无瑕的黄芽大丹。
仅一枚,便价值五十两黄金,且有市无价。
就这样,何家长房靠着三十颗黄芽大丹,从此扶摇直上,一跃成为义海郡的行当龙头。
“我家老太爷压中了,赌出泼天的富贵。我嘛,不指望白兄入道成仙,比他师傅宁海禅稍微逊色一筹,迈入四练气关,成为坐镇一方的大高手,足矣。”
江风扑面,何敬丰眼中并无喜色:
“但在此之前,希望白兄他先活下来,黑水河到怒云江,这条路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