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和罗龙文斩的那日,朱翊钧一大早又出宫去了,这最后的热闹,他必须要凑
坐在马车里,朱翊钧就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张望。
今儿大街上张灯结彩,男女老幼,成群,喜笑颜开,比过年的氛围还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京城有什么天大喜事。
严世蕃斩,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停车,停车停车”朱翊钧忽然大喊,“停下来。”
绎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紧让刘守有停下马车,伸个头进来看“殿下怎么了”
朱翊钧正埋头往外钻,迎面撞进他怀里“与成,抱我下去。”
小团子靠在怀里撒娇,谁能拒绝。虽然不知道朱翊钧要干什么,但绎还是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随后,冯保和陈炬二人也跟了下来。
脚一沾地,朱翊钧就往回跑,大家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只得跟在他的身后。
往回跑两步有条巷子,那里三三两两聚集着几个乞丐,吃饱喝足,靠着墙根儿,一边晒太阳,一边抓身上的虱子。
朱翊钧的目光落到巷子深处,那里有一处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有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乞丐正坐在那里。
朱翊钧往里走,听到两个乞丐正在闲聊“今儿大奸人严世蕃斩,街上人多还大方。”
“可不是,早早的我就吃饱了,只能闲着。”
“那老头也不去讨些吃食,他不饿吗”
“谁知道呢,成天坐在那里写写画画,就他读过书。”
“”
朱翊钧从他们跟前走过,两个人眼睛都直了。这是哪里来的富家小少爷,胸前的长命锁,腰间的环佩,就算那身缠枝暗纹锦袍,拿去当了,也够他们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朱翊钧不理他们,径直朝那老乞丐走去。
从打扮上看,老乞丐和别的乞丐就不太一样。他穿一身布衣,头戴葛步巾,大抵是当乞丐的时日尚短,脏得还不算离谱。
他手里拿一根树枝,正在挤满灰尘的地上画着什么。
朱翊钧养得矜贵,从未身处如此脏乱的环境中,有点嫌弃,但还能克服。
他坐在老乞丐身边,笑呵呵的问道“严阁老,你的庆儿马上要被砍头啦,你不去看看吗”
这个流落街头的老乞丐正是严嵩,严家抄家之后,族人四散,子孙有的在牢里关着,有的早就逃出了京城,有的年纪尚幼,大家自顾不暇,竟也无人关心他这个当家人的死活。
当初,他被罢官之时就该返回原籍,嘉靖念他年迈,让他留在京师,他自己也觉得还有起复的希望,赖在京城不肯离去。
谁曾想,等来的不是官复原职,而是儿子从充军变成斩。
听到“庆儿”,严嵩的手一抖,这才缓慢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朱翊钧,出苍老的声音碎碎念着“庆儿我的庆儿。”
他一生只娶
了原配欧阳氏,并无其他妾室。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嫁给了广西副使袁应枢,袁应枢追随老岳父的脚步,也不是个好东西,有御史正在弹劾他。
只有严世蕃,这么多年一直陪在严嵩身边,帮他出谋划策,替他写青词讨好嘉靖,还能破解嘉靖的暗语。严嵩对这个儿子溺爱非常,逢人就夸他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