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军用水壶喝了口水,请来了随队医生高定莲(我们公司的赤脚医生),让她帮着我的脚。脱去鞋子,脚臭味随风散去,脱去袜子,只见大脚趾和二脚趾下面的脚掌已经磨出了两个蚕般大小的白色水泡,旁边还有小一点的水泡。高定莲熟练地用扎针灸的针把水泡刺破,一汪浑水流出,又用棉棒把水蘸干,然后又揪下一根她的头发丝穿进泡内挽了一个扣。这下好多了,起码不那么涨疼了,另外一只脚也如法炮制。我坐在地上晾着我的臭脚丫子,着其他同事都已经拿着烙饼,就着咸菜疙瘩吃上了,还时不时喝口水往下顺一顺。我也搓了搓手掌,假模假式地掸掉手上的灰,拿出烙饼,撕了一块塞进口中。刚开始嚼着吃,还觉得挺香,可嚼到饼心的时候就开始粘牙了,来是没完全熟,就凑合啃着皮吃吧!我忽然想道:我吃的这张是这样,还有50来张呢,肯定也还有没熟透的,谁敢上谁不倒霉呀!虽说是第一次,没经验,人家都理解,但我自己不能原谅。作为炊事班班长,虽然现在不能在饼上做什么努力了,但是对大家的歉意一定要表达出来。我站起来,打着晃儿走到我们连这些七扭八歪靠在背包上的女同事跟前询问:“烙饼都熟了吧?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没有经验,如果不合胃口就告诉我们,以后也好改进。”同志们都异口同声地表示“好吃,挺香的,就是饼里能加点盐就更香了!”随后又高声喊道:“班长,您也够辛苦的了!”有这一句话,足矣!
饭吃完了,休息时间也到了,大家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此时前方又传来口令:“变队形为一路纵队,前面要过潮白河上的浮桥了。大家不要害怕、不要打闹、一定注意安全!”口令依次向后传去,队伍里的人们好像一下子就精神了。潮白河?浮桥?人们心中的问号一个接一个。由于是由四路纵队改变为一路纵队,所以行进的速度降下来了,队伍变成一字向前蠕动着。潮白河就是由北京密云水库流经怀柔、顺义,拐向东南,进入海河,是海河流域的重要支流。浮桥是十几艘小空船,用绳索串联在一起,固定在两岸边,空船上铺木板,就形成了桥。这座桥只能走行人或搬着自行车通过,汽车等大型一点的车辆就不能过了。浮桥位于李遂公社与北务公社中间的潮白河拐弯处。我们在桥这边排着队,等着过桥,望着河对岸不少举着红旗的队伍已经走在大路上了。终于轮到我们登桥了。老宋、郭志美、德连西等人站在桥两旁招呼着大家,走在桥面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又左右摇摆地保持着平衡。桥很长,河里的水并不多,走到桥中间才见清水慢慢地向东南方向流淌。离开桥,来到岸上变回四路纵队继续前进,天气渐晚,这支快拉了胯的队伍终于进入了李遂公社的牌楼村。我们炊事班的几位同事被孙有睿领到了炊事班所在地,坐车到达的金波等几人正在忙活着,互相见面,热情的打着招呼,我们几个连把行李放到屋里的劲儿都没有了,索性仍在院中,坐在行李上喘着粗气,脚底是钻心的疼痛,后背是透心的凉,嗓子渴的直冒烟,但两个锅都在焖饭,这与在西坝做饭不同的是,现在则是增加了新的武器,两个手摇喷粉器。这玩意就是在农田里喷洒农药用的,一个箱子里装着农药,箱子旁边有一个手摇吹风机,吹分机上面有一个长铁管,长铁管连着一个橡胶的软管,吹风机的另一端连着箱子,手柄一摇产生风力,带着药粉喷到铁桶再到软管,另一只手晃动软管,将农药均匀撒在农作物上。我们现在利用这个手摇喷粉器,把箱子和吹风机分离,把吹风机的铁桶插在火灶的铁篦子下面,手柄摇动,风力倍增,若是让火旺则紧摇手柄;若是要让火微,就慢摇手柄。这下太好了,省的焖饭时让火旺,大家瞎忙活,烙饼时想让火微,就得老往里添煤。金波告诉我,这是关有为他们在东坝生产资料门市部买的,我说:“真棒!它不但省了我们的力气,而且以后再焖米饭不会夹生了,烙饼做熟就更有把握了。”休息一会后投入工作,我刚站起来,咕咚就跪下了,脚底下挑开的水泡已经和嫩肉又连在一起,刚一沾地就……我爬到灶边,用手摇着喷粉器,其他同事收拾着大白菜,两锅米焖熟了,倒出来放在笸箩里,两个锅又同时开始炒菜。终于开饭了,各连队把饭盛走了,菜端走了,我们炊事班也准备吃饭了,还没等我们开动,来了好几个人说米饭吃完了,菜也不够吃啦!我赶紧说道:“咱们等会再吃,先给他们找补吧。”赵师傅说:“焖饭的米昨天用的量一样呀!这是怎么了?”我说:“您想想,昨天中午是在公司食堂吃的饭,有菜有肉的;今天中午吃的又是什么?咱们的烙饼就咸菜!昨天才走多少路,今天走了多远!咱们就着锅嘎巴凑活吃点得了,一会烙饼时,咱再找补点。”哎,人家的炊事班都是先给自己留一口,我们可倒好,傻乎乎的尽为别人着想了,就只能自己受罪了。按照之前的安排,小那带人明天做早点、随车走,我和金波随队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