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说到那白唯诺如何神勇击退敌兵,如何拯救黎民,如何悄然离去之时,场内顿时掌声雷动,久久不歇。
骆红梅也不禁拍手叫好,恨不能也生在那个战乱年代,做出一番侠气的豪义大事。
秦天缓缓地倒了一杯茶水,看着场中男子,注目凝思。
此人唇红齿白,舌灿莲花,说起故事不似回忆,倒像是演练过数百次的说唱,何处用情,何处转折,何处激愤,拿捏得恰到好处,以达到煽动听客情绪的目的。
他为何要这样做呢?
见秦天无半分情绪波动,反而悠悠饮茶愣,骆红梅稍觉扫兴。三日来,但凡他喜欢的东西,秦天必也欣喜,两人总能想到一处去,对事物的见地也颇为一致,此时,秦天却对这么精彩的事情竟然毫无反应,骆红梅心中生疑,伸扇子在秦天头上轻轻一敲,问道:“想什么呢?”
“嗯?”秦天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骆红梅。
“这么精彩的故事,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骆红梅皱眉问道。
“啊?反应啊?嗯,是挺精彩的。”秦天敷衍道。
“你果真没兴趣么?”骆红梅更加郁闷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太过于匠气了。”
“匠气?”
“是的,像刻意编排的。”秦天端着一杯茶,看着楼下说道。
此时,高台上一曲已毕,那侯姓男子换了换腿,接着弹奏起来,这一曲,却充斥着悲愤苍凉之感。
“十六年前,苍天不开眼,着了那无良萧氏,带兵打入药王谷……”
无良萧氏带兵打入药王谷?
两人不由得一齐看向对方,这说的不正是萧将军么?
场中的男子边弹边唱,涕泪齐下,把萧泓烈如何带兵荡平药王谷,如何砍下白唯诺的人头,如何又抢夺了白唯诺手中的《回天诀》唱得是惟妙惟肖,让听客们甚至产生如临其境之感。
骆红梅这些日子与萧泓烈相处,虽未深交,却感觉萧泓烈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在青囊阁上,哪怕薛慈拒绝救治萧莲心,萧泓烈依旧没有见死不救,反而以德报怨,以自己十年修为,换了薛夫人一命。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如琴师唱的这般低劣无耻呢?
骆红梅怒意上涌,茶杯一摔,唰一声抽出银剑,喝道:“简直血口喷人!”
秦天眼疾手快,拉住骆红梅一骨碌滚到边上。
旁边雅间的男子竟直接抢过小二手中滚烫的茶壶向着骆红梅扔来。
小二吓得大喊,楼下顿时一片沸腾。
萧泓烈在沧央城定居多年,为人十分谨慎,对家人管教也较为严格,萧家子弟虽偶有嚣张,却从来不敢祸害乡民,但城中居民往往只以自己的认知辨是非,熟悉萧家的人自然对此事存着怀疑,也有不熟悉的听了这个故事,对萧家生出怨怼。
此时听得台上有人出头,台下的人便吵嚷起来,有的说萧将军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琴师弄错了,有的说萧泓烈人面兽心,罪恶滔天。掌柜的眼看着好端端的生意就要变成祸事,急得两边劝架。
骆红梅在南方烟雨州家大业大,且又身怀绝技,极少有人敢挑衅他,今日居然有人朝他扔滚水,更是怒不可遏,挺剑向那男子杀去。
秦天阻拦不得,斜眼一瞟,琴师似乎已经达到目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也朝他看来。
有阴谋!
秦天微一思忖,不知这茶馆中埋伏有多少琴师的同党,虽然他与骆红梅联手,哪怕沧焱大的顶尖高手来了,也能抵挡一阵,但如此一来,事情势必闹到不可收拾,正好中了琴师的计,把他口中的“故事”进一步传出去。
思虑及此,琴天打开折扇,追着骆红梅奔出雅间。
骆红梅与那朝他泼茶的男子已追至楼梯,一楼茶客们已被挑起愤怒,其中几个江湖豪客打扮的人,一齐相互推搡起来,骂战瞬间演变成群殴,只把掌柜吓得连连吼道:“打不得,打不得!”
突然,不知谁打了狠,操起一个硕大的茶壶朝着前面扔去,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出人命啦!报官,快报官!”
众人一愣,纷纷停手朝着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