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的是她所珍视的家会碎掉的代价,要面对内心的谴责和像刀子冷厉的骂话。
还有她一辈子那做不回曾经最纯活的女孩,逃不掉的噩梦里,总告诉她双手沾满了鲜血。
周恬煎熬地等了许久,漫长到似乎到了时间的尽头。
"哎!"一声垂垂老矣的叹息声打破僵局,把她的灵魂拉了回来,"你走吧!"
凤天把胸腔的那口气硬生生的压了下来,张了张口,筋疲力尽的驱赶着烦忧他的人,他似乎真的老了,全身心都是疲意,盍上了老眼。
周恬一愣,彻彻底底的愣住了,她惊愕地抬起从一进门就不敢抬起的头,想不到这个该暴跳如雷,怒骂不止的凤叔叔,竟在这一刻这么平静。
看着他,像是疲惫到了极点,青黑的眼眶和几乎全数斑白的鬓,都昭示着他再没有力气,为死去的儿子做任何的过激言话和行为,最后一声的驱赶,像是用尽了他最后一丝的力气。
周恬静静地看着向来慈祥的凤叔叔,一连串的打击,让他从意气风的成功企业家,变成了如今暮老如朽木的模样。
这让周恬想起当初的自己,咽下了所有的苦和泪,怨恨到极致,也是这般疲惫无力,连恨都没有力气展露,只能静静地把所有痛苦的情感埋在脆羽的凡躯,任由黑暗吞噬,喘不过气来。
不,凤叔叔的情况更为严重,他并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承受深重的打击之后,暮老的躯体便断了生机般,随着怨恨与黑暗慢慢腐烂。
周恬现在不仅被浓重的疚愧压得喘不过气,现在眼眶失烫,强劲的心脏传来了一阵梗痛,她身上已经背一条人命,现在还要背一条如父伴她六年的人命吗?
她纤细的手臂,抱着懵懂好动的团团,都意识的微微颤抖。
她身旁的润修,察觉妻子情绪的强烈波动,素来温润雅静的他,连忙抱过团团,慌了神的安慰,"怎么了?小恬。”
他揽过情绪不稳的周恬,让她靠在自己的另一边肩头,心里极为疼惜和无措,刚想轻声细语安抚。
周恬却是挣脱了他的怀抱,深深地朝凤天鞠了一躬,还不待担忧的萍兰扶起,她清丽的声音,伴着浓浓的愧疚响起。"凤叔叔,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愿你保重身体,我便知足了。”
说着,她便立起身,朝着萍兰微点头,拽着润修,极快地朝门外走去。
萍兰和眼神澄澈的小宝,呆愣地看着他们离去,不知作何动作。
萍兰回过神来望向如老僧入定的凤天,无奈的低叹了一声,眼眸的那一抹担忧,不知是忧心女儿怀着身孕,还是忧愁凤天现在浑浑噩噩的伤心痛骨。
周恬在一踏出别墅大门的那一刻,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如玉的脸颊急急滚落。
润修一手抱着团团,一手慌乱为她拭去如泉涌的泪,“别伤心,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没想到今天出来一趟,会让他心尖上的女孩变得如此糟糕,她落下的每一滴泪,都已打在他心上,让他痛惜不已。
团团再次回到熟悉的奶爸怀里,很是安分地看着妈妈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被悲伤的气氛感染,只会低低喊了一声,"妈妈。"
周恬尽全力地忍到出门再痛哭,她不想在那个已经够累的老人,再继续哭哭啼啼地求原谅。
可强烈的负罪感让她崩溃,那时被迫扣枪的恐惧,现在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正在逼死一位如父亲爱了她六年的人,心酸和罪恶感,此时全挤在她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心里,引动她悲恸大哭。
情况已经出了润修的预料,他看着周恬越悲恸的样子,剑眉紧蹙,这已不仅仅痛惜无措了,而是深深的恐慌,再这样下去,怀着孕的女孩会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