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新的那位师帅,你说究竟是什么来历?”
在魏营西北角的营帐内,站在帐内的一名魏卒,询问着另外一名坐在草榻上的魏卒。≒菠﹤萝﹤小≒说
这两人可并非寻常的魏卒,此刻坐在草榻上的、正在擦拭利剑的魏卒叫做,乃是军司马唐直麾下军中的旅帅,即统率五百名兵卒的官长。
魏武卒编制中的旅帅,可想而知是何等的猛士。
而站在曹淳面前的那名魏卒,亦是一名旅帅,叫做,他二人今日与另外三名旅帅一同,莫名其妙地被划到了一名叫做蒙仲的小子手底下。
“谁知道呢,看上去挺年轻的。”
将手中的利剑举在眼前,用目光仔细审视着剑刃,曹淳漫不经心地回覆着同僚。
“听说是犀武的意思。”
蔡成在旁环抱双手而立,皱着眉头说道:“难道是犀武的族人?”
说着,他见坐在草榻旁的曹淳依旧擦拭着其手中的利剑,遂没好气地说道:“喂,曹淳,你他娘的能否上点心?老子在跟你聊正事!”
“……”
曹淳抬头看了一眼蔡成,旋即一边继续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利剑,一边淡淡说道:“呵,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敢违令抗命不成?”
“呃……”蔡成顿时语塞。
或许世人都以为,作为魏国最精锐士卒的魏武卒,想必是一群桀骜不驯之辈,只忠诚于他们所认可的主将,对于其余将领的命令不屑而顾,但事实上并不然。
与世俗的误会恰恰相反,魏武卒其实才是最遵守军纪、最听从主将命令的,哪怕他们的主将只是一个新来的,其原因就在于魏武卒的编制有着其独特的赏罚机制。
记得当初蒙仲在赵国想要效仿魏武卒建立新军时,当时的赵相肥义就跟他聊过这方面的事。
魏国的武卒,绝非仅仅只是而已,确切地说应该是没有名爵的新晋下级贵族,按照魏国选拔魏武卒的机制,寻常平民只要被选拔为武卒,且通过考核,就能获得房屋、田地、仆从,俨然如小地主般,且这些由国家发放的赏赐,是可以世世代代相传的,纵使是某名魏武卒战死,他的儿子甚至女儿也可以继承这份家业。
但有个前提,即不会被除名。
除名,即剔除出魏武卒的名单,这是对魏武卒最严重的惩罚,当某名魏武卒犯下重大罪行时,他就会被剥除武卒身份,顷刻间将被国家收回所有赏赐的房屋、田地、仆从。
这些重大罪行有降敌、临战而逃、造反、不服从上令等等。
不错,不服从上令,也会有可能被剥夺武卒的身份,这因为这个原因,武卒并不抵触昨日从军司马唐直军中被调到蒙仲麾下,且他们也不会去想着反抗蒙仲这位新的主将——说白了,他们可不愿意为此舍弃自己的既得利益,被剥夺武卒的身份。
但不反抗归不反抗,平白无故被调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手底下,且那个家伙看上去还过于年轻,这些魏武卒们难免也会感到担忧,为自己等人的前程感到担忧。
主将吃肉、士卒喝汤,当世各国将领与其麾下士卒的相处模式,无非就是这个样子,倘若主将吝啬到连汤水都不肯分给手底下的士卒,那么自然不会有人为其卖命;不过更糟糕的,则是这名主将自己连汤水都喝不到,那就更别谈分给手底下的士卒。
因此,在一名什么样的主将手底下当兵,才是对一名士卒影响最大的事。
正因为如此,当这两千五百名魏武卒来到营地西北驻扎之后,他们当即各方打听那名叫做蒙仲的新任主将,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人如何,有几分本事等等,毕竟这些都与他们息息相关。
但遗憾的是,纵使是经过多方打听,他们对那位叫做蒙仲的年轻主将仍是一无所知,后者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此前在魏国毫无名声,唯一能打听到的,即他们的调令来自于他们的三军主帅犀武。
然而其中究竟是什么缘故,却不得而知。
正因为如此,以蔡成为例子的好些魏武卒私底下难免有些忐忑。
而对此,曹淳倒不着急,毕竟魏国给予武卒的待遇非常优厚,足够全家老小吃用,只要注意点不犯下重大过失,比如临战而逃、违抗上令等等即可,至于自身的安危——那就看那名新来的主将,是否是那种过于贪功、不知进退的类型。
但愿不是!
“急什么?”
将擦拭好的利剑收回剑鞘,曹淳淡淡说道:“待相处几日,咱们那位主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便一目了然。”
话音刚落,帐外走入一名魏武卒,抱拳禀告道:“启禀两位旅帅,新任的师帅传来令来,命全军集合。”
与蔡成对视一眼,曹淳点了点头:“知道了。……该来的躲不过,走,去看看那位新来的师帅究竟想做什么吧。”
蔡成点点头,与曹淳一同走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