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赵旸来到工部衙院,叫杨义在衙院内腾出一间杂物房,作为落脚之处。
稍后,范纯仁、吕大防、沈遘等人也来到了衙院内,探问矾楼一事的后续。
因为张尧佐的袒护,他们什么事都没有,昨日陪着赵旸到开封府做了一番口供便无事了,事后见赵旸被官家召回宫内,心中颇有不安,故今日前来问问情况。
赵旸遂若无其事地将事情经过简略地告诉了他们:“……总之我便搬出来了,日后便住在工部本衙,也方便督促技术司。”
范纯仁等人听罢唏嘘感叹,他们都是见证人,自然也知道孰是孰非,得知官家偏袒刘从广及李家兄弟,心下亦难免有些看法,但又不好明说,只好附和赵旸道:“住在衙院好,我等找景行玩耍也方便得多。”
许是为了冲淡沉闷的气氛,文同眨眨眼道:“景行乔迁,我等做哥哥的岂能不祝贺?何不凑些钱,购些蔬菜、肉食来,今晚在衙院内摆一桌宴?”
“好好好,我出一贯。”吕大防拍着胸脯道。
相较当日只愿出两百文作为道歉,如今他早已将赵旸视为了可以深交的朋友。
范纯仁、钱公辅、沈遘、黄氏兄弟等人也是纷纷附和,愿意慷慨解囊。
赵旸连连摆手道:“既是乔迁之宴,岂能让几位兄长破费?好歹我还是个员外郎呢……中正,我还有多少钱?”
王中正在旁答道:“还有十五贯多些。”
他指的是上次赵旸找官家预支的三十贯。
赵旸听罢点点头道:“待会你们去几人到街市,购些蔬菜、肉食,再购几坛酒来,莫要怕多花钱,今晚我等好好庆祝一番。”
范纯仁忙劝阻道:“景行日后居住在此,衣吃住行都要花钱,需为日后考虑,不宜铺张……”
从旁魏焘便笑着道:“员外郎有十万贯呢!”
在范纯仁、钱公辅几人皱眉之际,赵旸笑骂道:“那是我技术司的公款,岂能挪动?……无妨,我猜近两日张尧佐还得来,昨日替他挡灾,正好宰他一笔,劫富济贫。”
前半句说得范纯仁、沈遘、钱公辅等人暗暗点头,后半句就令众人颇哭笑不得,倒是文同笑着附声道:“对对,劫富济贫,我也瞧着张知府挺有钱。”
众人哈哈大笑。
而与此同时在宫内的垂拱殿,赵祯阴沉着脸处理着政务,几次因心烦意乱将笔掷于桌上,吓地王守规及在旁伺候的宦官都不敢作声,就连进出垂拱殿呈递札子的秘书省官员,亦能感受到官家今日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包括之后来与官家商议国事的几位宰辅。
傍晚,待王明、陈利等人从东城市集购来蔬菜肉事,张尧佐果然来到了工部衙院,一听赵旸要“劫富济贫”,财大气粗的他大笑道:“好好,先劫一百贯,老弟先使着,花完了,尽管到老哥那处去劫。”
吕大防、钱公辅、沈遘等人听多了张尧佐在京师是何等的嚣张跋扈,见其私下如此风趣倒也感到意外,不过即便如此,范纯仁私底下还是劝说赵旸不应如此。
赵旸笑着道:“我哪能真的劫他?算我欠他的,日后有钱了便还上。”
听他这么一说,沈遘、钱公辅等人自然再无什么芥蒂。
当晚的宴席,说白了就是涮肉,众人围着一口大锅,喝酒吃肉,谈笑作乐。
期间,赵旸终于得空与文同聊起了苏洵的事:“关于与可兄那位从表叔,我记得是叫苏洵,那日我便想说了,此等贤才岂可错过,我可以代为举荐……”
文同亦颇为动容,摇摇头委婉道:“我那位从表叔仍在守孝期间……”
“无妨。”赵旸摆摆手道:“我先为他举荐,待他守孝期满,再赴京任职也不迟。”
从旁张尧佐亦道:“我也可以帮忙。”
“呃……”文同一脸尴尬,毕竟张尧佐的名声可不好。
见此,赵旸没好气地挥挥手道:“你就别瞎凑热闹了,你什么名声你不知么?”
张尧佐尴尬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那日得老弟教训后,老哥我已痛改前非,安安分分为国效力,这几日我在开封府,每日不知有多辛劳……”
赵旸也懒得理他,在众人含笑之际转头对文同道:“我与陈相公关系尚可,介时我请他代为引荐,如何?”
首相陈执中在朝中的名望其实不算高,至少不及文彦博、宋庠等人,不少人都觉得他才不配位,但陈执中素来洁身自好,于民间的名声却也不低,况且又是当朝首相,自然要比张尧佐高出太多,文同虽说觉得这事不太合适,却也抵不过赵旸的热切,拱手道:“我替我从表叔谢过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