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凡官员,必经历科举。”
“你是想借张匠人之手,破这个局吗?”
朱允熥知道自己不得不开口了,只是喉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干涩无比,他只能凭着微弱的光亮,满满的吞下一杯茶。
这才沙哑着嗓子道:“儒家会拖累大明向前走的脚步。”
();() 既然已经被身为大明太子的老爹猜出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朱允熥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遮掩的理由和解释了。
唯有诚实交代。
或许,下一步就该是听从惩戒了。
“其实,咱也看出了儒家有此弊端。”
然而,幽暗中再一次的传来了朱标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之声。
这让朱允熥心生触动,刷的一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幽暗中,隐隐约约坐在轮椅上的老爹。
“父亲,儿子……”
朱标摇摇头:“这天下究竟为何物?究竟该如何治理社稷?历朝历代已经做过了无数种尝试,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不等朱允熥开口回答,朱标已经直接开口道:“礼法!唯有儒家的礼法二字,方可得一世太平。也唯有礼法,才能束缚天下万民,懂得忠君之思。也唯有礼法的束缚下,天下读书人,才能通过科举,为朝廷所用。有了这些读书人,朝廷才是朝廷,我家才能真正的治理这座天下。”
这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这是将一个王朝的统治根底,用刮刀狠狠的撕开表面的那层皮肉,将底下的血肉和白骨暴露在了朱允熥的面前。
朱标几乎是用牙咬切齿的语调说道:“儒家?既成一家,何来一国?前宋与士大夫共天下,江山如今何在?一座书山学院便是半座朝堂,一个部堂高官便是满朝亲故,一个封疆大吏牵连万千士绅豪强!这天下,究竟是谁家的天下!”
说道最后,朱允熥已经看出,父亲已经在极尽压制着愤怒。
只是在压抑的低声嘶吼之后,朱标重重的靠在了轮椅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幽暗的环境,让这位大明朝最是荣耀的皇太子,终于是将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对这片江山,对这座朝堂的认知,从根骨嵴梁之中狠狠的拔了出来,血淋淋的摆在了儿子的面前。
朱允熥浑身开始微微的颤抖着,总是不受他的控制,让他愈发干燥的嗓子,好似风箱一样的低声询问着:“那父亲……爷爷……”
“哼!”朱标冷哼一声:“可若无儒家,谁来牧守百姓,谁来梳理朝政,谁来维系地方上那千千万万的士绅豪强?”
这是任何一个贤明的君主,都拥有着的共同认识。
清晰,却充满的了巨大的无奈。
“天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千千万万的亿兆百姓的天下。可这么多的人,总是要有人去管理,去统一向前生活的策略。”
“先秦百家争鸣,为何到了汉武之手,便只剩下了独尊儒术?”
“皆因为,儒家懂规矩,懂得用他们的礼法来替君王维系这座天下的运行。”
默默的叙说着历代君王的共识后,朱标的身形渐渐的向前,出现在了朱允熥的眼前。
“你想要动科举,就是要与这座天下的所有读书人为敌!”
“大明也将陷入到无尽的争斗之中,朝局会不稳,军心会动荡,北边的防线会松懈。”
“到时候,北地沦陷,你二叔、三叔、四叔他们,都要为国捐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