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跪在贾政跟前,与他汇报了今日的自己做了什么。
“父亲,我今日去见了王家舅妈,她身子不太好,就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去了便去了,难得你有心。”贾政一听,微微抬了抬眉头,却也没什么表示,末了点了个头,神情冷淡。
贾宝玉没有想到,一向教导自己仁义礼智信的父亲竟是什么也不曾说,于是又道。“父亲,王家可是在我们府里放了钱咱们也该还回去才是。”
然而贾政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任就拿着手上的方志,根本不儿子一眼,“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况且如今银子也不是我管。”
“可若不是母亲,舅舅也不会将钱要咱们保管。”宝玉向前几步,拱了拱手。
贾政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毫无感情,答复儿子。“你母亲已经不在了,他们若是要钱,就找你伯父伯母去。”
宝玉声音中多了几分急切,但也有对父亲的失望。父亲常常说圣人言,难不成今日圣人言竟是半点不作数了
便又反问父亲道。
“就说不能全还回去,也当给一些,舅舅在世时对咱们时时顾,如今人走了,咱们也当顾着他的后人,早前父亲打发那些先生,不是还花了千八百两,那毕竟是舅舅的家人。”
贾政见儿子竟敢拿自己打发清客的事情说事,当下就认为作为家长的权威受到了侵犯,宝玉揭破,无疑在说贾政的无能。
贾政这些日子得找邢夫人要钱,在旁人手下讨生活,早觉着心头烦躁。
他站起身子,将手中的往桌子上狠狠一砸,指着宝玉鼻子就骂。
“你算什么东西几时轮到你来教我这个老子做事了滚出去,别在这杵着碍眼”
贾宝玉并没有得到父亲的支持,最后若不是跑得快,怕就被砚台砸中了。他只觉得万念俱灰,也不想回怡红院去,只在山石背后蹲着哭了一场。
奈何就是躲在了此处,还是不得清净。
“二叔,你在此处哭什么”贾兰见宝玉哭泣,便关心了一两句。
“没哭什么。”宝玉答到。
“二叔节哀,祖父要我去改文章,我先走了。”而后贾兰也没有再劝,倒是自己走了。
其实贾兰在屋外将宝玉和贾政这个祖父的对话听了个分明,见宝玉这个早前被千娇万宠的二叔遭了骂,特意绕过来一眼他的狼狈样子。
见宝玉哭得伤心,贾兰便心满意足,神情愉悦的找贾政文章去了。
宝玉哭了一场,收拾了心情,回到了怡红院。
袭人和麝月见他眼睛发红,就知宝玉哭过,但是宝玉不说,她们就也不问,免得又勾着人哭起来。
只听宝玉揉了揉眼,问到。“袭人,咱们还有钱吗”
袭人管着钱,知晓宝玉今日拿了钱出去接济王家。他在外面哭过,必定是因为见了王家人,又想起没了的太太。
袭人便如实答到,“还有几百两,二爷可不能再往外拿钱了,原本是大老爷占了钱,二爷您也补不来这样的窟窿。”
但袭人也不得不说实话,当下可不是老太太和太太在的时候,大房那边又吝啬得很,若不是太太留了体己,她们的日子还不知如何过下来。
宝玉听了袭人的话,难得跟着点头,自顾自苦笑。“可不是补不了,若是如此,还不如分家了事。”
袭人听了这话,连忙警惕了四周,又小声道。“二爷这话可不能到老爷跟前说,惹了老爷发火,指不定又要打人。”
就连二爷这等好性子的人都有这个心思,可见这家就该分了,再不分银钱都被大老爷花用完,他们就什么也没剩下
若是早些分家,那些钱是王家送来的,就该二房管
袭人越想越觉着气愤,一旁安静的宝玉又说话了。
“放心,我不会叫父亲打我,若是打伤了,又事请医又是吃药,还要花钱。”
宝玉这话叫她们当丫头的听着心酸,二爷什么时候过到这份上了,连病都不敢生,精打细算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