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拨开前后殿之间的珠帘,径直朝床榻走去。
“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朕?”他站在床边,没有再尝试握住柳双娥的手,只是低声道,“二月初一行刑,你若真无法割舍,朕可以允你去看。”
柳双娥神色微动。
“但是得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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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一,秦嘉平于西市口行刑。
柳双娥身边只有橘白跟着,衣着刻意低调。今日风大,她头顶的帷帽屡屡被吹开,险些被人瞧见了面容。
行刑台上围着的人不少。今年春天来得早,不少女郎已换上了轻便的半臂,隐约可以瞧见窈窕的身姿,身上的帔帛随着有些烦躁的春风微微摆动。
她选了未入宫前的衣饰,藏在一群女郎中也不算显眼。
见血是不好的事,才过元宵不久,寻常时候都觉得晦气。秦嘉平在百姓眼中风评颇佳,总归要来送一送。
身边围着叽叽喳喳聊天的女郎衣着光鲜,颇有富态,大抵也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跟着前来送行。
秦嘉平是五日前被押进的大牢,在牢狱中有许多人打点,未被苛待。可到底是阴暗潮湿的地方,被带上来时,也蓬头垢面,尽显狼狈。
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异样,橘白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事到如今,我们能送一送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我都明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柳双娥伸手擦掉,“你替我瞧一瞧,人群中可有眼熟的人。”
“有的……张相也在人群中。”行刑台这一侧多是女郎,另一侧则以男子居多,许多朝臣甫放衙便急匆匆赶来,青绛交错的官服很是扎眼。可青绛色的衣裳中,却突兀地出现了件皎玉色的圆领袍。
橘白又凑近了,轻声道:“太子似乎也在。”
“他一定会来。”
“姑娘要与他相认吗?”
“他身边有那么多大臣围着,被认出来不好办。”
况且今日纪蒙尘说是让她悄悄出来,其实一路上跟着的暗卫也不能算少。一举一动都在眼皮底下,有孕在身也不敢贸然相见。
吵闹的人群倏然安静下来。
午时已到。
刑部的郎官她没见过。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接手,推来推去就给了刑部里最没权力的一个。
他在椅子上坐得很煎熬,望向秦嘉平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悯。刑部郎官站起来宣读斩首诏书,罗列了秦嘉平所犯的各种罪行。从守城不利到帮衬高家,条条该杀。
令箭落地,声响不大,在寂静的市口却听得很清楚。
刽子手的速度很快,手起刀落,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看到人头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
喷出来的血溅了刽子手一身,他并不害怕,只是拿毛巾胡乱擦几下。人群离行刑台并不远,只是这里女郎与孩童多,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身侧还是传来一阵惊呼,即刻便有孩童低声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