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此时已经是凌晨。
过了安检之后,两人并排坐着候机,宋之怡的包就放在腿上,她的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包带子,左手则捏着刚取的机票,那双狐狸直直盯着大厅里悬挂着的时钟,这动作,似乎是随时准备起身,只待机场广播播报她那班航班排队检票。
蒋承洲在来的路上就趁着红灯的空隙,给他自己也买了一张机票,一路陪同着进来,这架势,显然也打算跟着一起飞过去。
“谢谢你把我送来机场,你可以不用陪着我的,我自己可以,要不你先回去吧。”
大概是盯着那时钟望眼欲穿久了,眼睛有些干涩,宋之怡收回了视线,转眸向旁边的男人。
“我送你过去,”蒋承洲那双黑眸着她,不再是曾经那种说一不二的霸道,此情此景,是极尽温柔的坚持,“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把你送到医院我就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 闻言,宋之怡没再拒绝。
其实她内心,此时此刻也是不愿拒绝的。
“蒋承洲,我是不是以前没有给你讲过我家里的事,还得坐这等好久,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做,要不我给你讲讲吧”
于是,她专注的事,便从盯着时钟转为了讲述,讲述的时候,眼神似是放空。
在这凌晨的黑夜,女生娓娓道来,五句话有三句都离不开奶奶。
宋之怡以前从来都没有给别人主动讲过自己家的情况,都是别人问,她才可能三两句揭过,不欲多言,因为她不想提起自己母亲病故的事,不想提起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的事,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成长是这般,荒芜得只剩奶奶。
有些人在听说了之后,或许会觉得惊讶,会觉得她在那样的原生家庭中成长出来,竟然还能做到像现在这样优秀,觉得她没长歪。
但实际上,她早就长歪了。
现在表面着枝繁叶茂,若是往底下的树干、根系去,其实是满目疮痍。
她封闭起了自己的心,她变得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自己。
她把自己压抑成极致理智冷酷的人,她把自己塑造成了极度别扭挣扎的人。
而这一棵树,在紧挨着她的位置,有另一棵树,是她的奶奶。
那一棵树,在她还是幼苗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在她成长起来之后,仍旧源源不断地传递着所能传递的一切,用将她浇灌,只是那一棵树,却在时光中渐渐变得苍老,在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成长为能遮风挡雨的大树时,忽如一夜秋风起,变得摇摇欲坠。
“蒋承洲。”故事讲完,宋之怡喊了下他的名字,声音带上了些沙哑。
“我在。”蒋承洲回应道,与此同时,握住了女生的手。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现在了解我了吗我并不是你以为的我。”
宋之怡将自己最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一面展露出来,就像是幼兽露出了自己最柔软的、被称为软肋的一处,同时也是露出了自己在光影之下,藏于阴影处的那一面。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蒋承洲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不需要知道你的来路,我只需要知道你的现在,并且参与你的去路,与你并肩同行。”
“一个人过去的经历塑造了这个人,我现在的你,意味着我也连带着你的过去,因为那也是你的一部分,有那一部分,你才能称之为你。”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段话,宋之怡整个愣住。之前她特地打断的告白,此时终究还是像回旋镖一样又来到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