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煜与李灵甫喝了碗热茶,回到教室重新坐好。
少顷,一名满面风霜的中年官员走进教室,登上讲台,负手而立,笑道:
“本官利民县令陈传行,跟着明相学了些赈灾的本事,目前正大肆招募流民。以本官对明相的了解,诸位被派到艰难之地的可能不小,赈济灾民、招募流民的手段应是能用得上的。
本官在明相手下做事时间不长,唯一的心得便是:只要明相还肯管你,就还有希望,若是明相理都不理你,你就自求多福吧。言尽于此,自行体会。”
听陈传行说完开场白,教室里气氛立刻诡异起来,有的新科进士忧心忡忡,有的面色白,有的面色阴沉。
从考试大纲开始就极糟心,笔试更是被虐得死去活来,殿试还被迫把节操掰碎了献给陛下,游街又被一群粗俗老婆娘玷污。
本以为上岸以后会苦尽甘来,可如今看来,苦海无涯啊
竖子,不当人子!
忙活一个上午,姜云逸终于给六百新科进士讲清了未来的大政方针,至于他们听不听得懂、听不听得进,随他们去。反正吏治历朝历代就是极大的麻烦,没有能立竿见影的办法。
一边要依靠这些人,一边要改造这些人,改造得好的,提拔;拒绝改造的,打下去。他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仍是如此,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个特权顺理成章的时代。
“许多人不是为了理想加入我们队伍的,他们天生向往特权、向往纸醉金迷。”(有删改)
他已经非常收敛克制,不仅是现在还不能一言九鼎,还在于一切理论都要随时随地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有些东西可不能随意搬运。
回到相府,属官们正在吃着酒楼订购的午饭,聊得非常热烈,老远就听到张自在的大嗓门:
“我跟你们说,办报才是明相的看家本领。不仅大周日报要扩版,以后还得多办很多种报纸;还得办那个什么期刊,很多很多种期刊,雅的俗的、文的武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要有;
还得出什么多种书,不光科举的,也不光夫子能出书,我自己都准备出一本,就叫《自在集》。还有那个帝国图书馆,肯定也归我们报纸管。我们报纸以后肯定要单独开府立寺的。”
几位相府骨干,边吃饭边听张自在吹嘘,各个神色诡异与无奈,等他吹完,众人也不理他,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刚才好像什么玩儿飘过去了?”
张自在眼尖,颠颠儿跑出去一瞅,正好看到姜云逸的背影,当即神色一僵,回到屋里,低声威胁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昂!”
说完,端着自己的饭就跑回了公廨。
众人见他如此做派,登时意识到不对,荆无病更是饭都顾不上继续吃,赶紧跑到丞相公廨,看到姜云逸正给自己倒茶,赶紧跑过去,抢过茶壶倒水。
“这世间许多人、许多事,善始者众,克终者寡。”
听到明相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荆无病微微一愣,旋即脊背凉,急切地道:“明相,大家只是高兴一下,并无松懈之心,招进来的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干员。”
却听姜云逸摇头叹道:“本公并不是怪你们,只是单纯感慨。这个问题,乃千古无解之难题,本公也无甚好办法。”
午时三刻,麟德殿。
姬无殇没滋没味地吃着饭,赵博文小心地帮着夹主子爱吃的菜。
“那个混账在干什么?”
赵博文眼皮抖了抖,小心地道:“陛下,今日是新科进士集中学习的日子,明相去考场那边给他们上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