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一行三人来到不远的城西南天牢,朝廷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
这些年,朝廷财政长期吃紧,冗员越来越多,牢头都不足俸禄,寻常狱卒就更没保障了。
今上登基以来,天牢生意愈惨淡。因为今上比较极端,不动则已,动就是灭族,根本没有那种半死不活的要犯给天牢榨油水。尤其是近十年连灭族都不灭了,情形愈惨淡。
没法子,管着牢狱、行刑这条产业链的王老爹,就把没什么大用的铁氏兄弟,派去开了个烤鸭店,主要就是为了创收,只不过李头儿自己从来不吃铁氏兄弟的烤鸭。
前几日天牢忽然来了个新客,咋咋呼呼,喋喋不休,脾气大得很,张嘴闭嘴要和明相谈判。
虽然内阁没给回音,但李头儿也没敢慢待他,反正没啥客人,就叫那人住了最好的房间。
天牢一层最好的房间,林经纬正负手立在一尺见方的小窗前,望着窗外微微刺目的日光怔怔出神。
“他掌握的资源太多了,我手上只有几个废物,这一场,不公平!”
林经纬复盘了好几次,只得出这一个结论。
起手式散布流言的时候,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太仓失火后形势立刻急转直下。
那个通缉令刚布时,他便已经猜到了用意,但他不敢告诉那几个废物,一旦说了他们立刻就会吓得缩回去。
至于宣教司忽然抹黑读书人,林经纬震惊之余,也很激赏,感觉这样敢疯的对手才配得上他。
是以,哪怕战败被俘,他也没有太深的挫败感,因为对方手中的牌太多太好了,本来就很难打赢。若是他手上有份报纸,局面肯定要好太多。
当啷当啷!
天牢外的铁门处传来开锁声,紧接着铁门被打开,三道人影鱼贯而入。
两个精壮的汉子来到牢房外,扒着生锈黑的铁栏杆,四目放光地盯着他看个不停。林经纬终于信了什么叫目光如刀,感觉再被多看几眼,怕是要晚节不保。
“哥,这家伙忒柴,不耐噶。”
“嗯,很考验手艺。”
“叫李头儿赶紧给他补补,能胖一点是一点。”
“应该先从腚开始噶,这样不容易崩。”
“不对,师父虽然说腚最耐噶,但看客哪肯看你小刀噶腚?肯定要先从脸开始。”
“从小腿开始好一点,脸最后,不然喂饭不方便。”
铁氏兄弟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虎狼的目光,虎狼的言辞,看得听得林经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按捺不住,沉声喝道:“尔等何人?在此喋喋不休作甚?”
铁氏兄弟仍旧自顾自商量,竟然为从哪儿开始噶吵起来了,还动了手。
最终哥哥胜出,决定从左臂开始。
兄弟二人神神叨叨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林经纬也被折磨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是按捺不住,冲到栏杆前,吼道:
“滚!”
兄弟二人竟脾气极好,铁敢憨憨地道:“冤有头债有主,俺们兄弟都是手艺人,上官叫俺们干啥俺们就干啥,你做了鬼也怨不着俺们。”
林经纬一颗心沉到谷底,皱眉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