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谋再次默然,在皇帝眼里,全天下都是他的,左手倒右手根本不是问题。皇帝这些年还找茬削了好几位脑满肠肥的藩王,甚至连亲儿子都不想封藩,就是不想这些蛀虫白白吸血。
所以姜云逸事事咬着朝廷公有不撒口,从不理会皇产死活,也没有什么问题。
黄玉又道:“你还是早做打算吧,皇产肯定没前途了。”
“他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文仲谋出离的愤怒了。
黄玉淡然道:“你没做,就是错。咱摸着良心说,这市面上的钱良莠不齐的,印子钱荼毒百姓,是该管管了。这一块若真能管好,朝廷一年多个十万万钱轻巧的。”
文仲谋恼怒道:“印子钱自古有之,铸币之乱也已延展百多年,哪里就能都算到我的头上?”
黄玉却老神在在地道:“你管不了,换个人管也没毛病呐?”
文仲谋愈气结,右手指指点点地道:“姓黄的,你以前不这样的!”
黄玉见这家伙真恼了,这才语重心长地道:
“你不是已经在谋出路了么?抓紧时间入阁才是正经。不然等运河修通了,江东巴蜀怂了,你就彻底没机会了。”
江东那般紧要之地,捋直了之后,肯定要有人入阁为相,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听这家伙终于肯认真帮他着想了,文仲谋却神色阴晴不定起来。入阁这种事,谁不想?但谈何容易?
“黄宝玉,计将安出?”
被这家伙反调戏,黄玉也不恼,仍旧认真地道:“如果你狠得下心,把皇产尽转为公产,陛下如果再要钱,那小子为了维护公产也得想别的法子不是?而你,至少也能有个不坏的去处不是?若是能再把江陵工业基地办起来,又能添一笔不是?”
卫国公和博望侯谋划北海的事情洛都权贵人尽皆知,许多人都动了心思,文仲谋当然不是没有想法。
黄玉再加把火:“府寺从属内阁已不可逆,入阁才是唯一正途。”
文仲谋不甘心地质问道:“三位相国为何就由着他折腾?没道理如此隐忍啊?”
黄玉晒然道:“你真的懂李镇元么?老爷子从军五十载,打了一辈子呆仗,被人骂了大半辈子缩头乌龟,你当他就甘心么?那小子有多会蛊惑人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文仲谋神色惊疑不定地道:“他叫禁军去关中,难道是为了拿捏凉州?”
黄玉轻呵一声:“格局小了吧?前周初年,可是还有西域都护府的。皇子海外封建,怕不是还要更远一些?广陵整顿水师,不可能只是瞄准江东吧?”
文仲谋仿佛看到了好大一张饼在天上飘。
“至于宋九龄,早就被他吃得死死的,赵广义说不定也被他吃死了,不然老十三凭什么能那般顺利上位?”
文仲谋愈绝望:“陛下也不管么?你看他那个威福自专的样子,这要再过一二十年,还得了?”
黄玉压低声音道:“眼不见为净呗。”
嘶!
文仲谋倒吸一口凉气,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
黄玉又劝道:“上次他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筹到了粮,又拿捏了读书人,立刻就开始试探府寺的底线了。等他再办成几件大事,下手只会越来越狠,而府寺反抗的余地肯定越来越小。”
文仲谋愤愤然地道:“他还能把权柄都收归内阁么?那还要府寺干什么?”
黄玉耸耸肩:“先收回去,再放下来呗。只是再放下来的时候,肯定是放给他属意的人。当初相府扩编的时候,就定下了一些职司的去留,以后当然要再分出去。一收一放,除旧布新。”
文仲谋恨得咬牙切齿,他这个少府卿就属于“旧”的范畴。
……
天色擦黑,忙碌了一天的内阁各职司续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