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知道王承元无辜,今夜出动了这么多禁军,只怕王承元插翅难飞。有时,他也觉得自己冷血,为了达到目的,就可以眼睁睁地着一个人无辜枉死。所以他没办法告诉嘉柔,他是谁,在做什么。因为那样的自己,不配跟她在一起。
嘉柔听他们说话,总觉得王承元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马车经过金吾卫的检查,终于安全地驶向崔府。一路上,崔雨容的脸色很差。到了崔府门口,她才开口“嘉柔,你能不能陪我进去我有些害怕。”
嘉柔见她手指都在发抖,点头说道“好,我送你回去。”说完,也没李晔,就径自扶着崔雨容下去了。
崔府似还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一派安宁。回到房间,崔雨容让婢女都退出去,忽然开始解衣裳。
“表姐,你这是干什么”嘉柔问道。
崔雨容低声说“嘉柔,不瞒你说,王公子是我的心上人。他说等回到幽州,告诉兄长之后,就派人来提亲。现在禁军满城搜捕,我怕他”她嘴唇发白,说不下去。
嘉柔吓了一跳“你们在一起的事,舅母他们都不知道”
崔雨容点头,语气很急“我担心他想离开长安,所以被人利用。我知道他藏在何处,要亲自过去。一会儿你出去时,跟她们说我已经睡下,让谁都不要进来打扰。”
嘉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现在街上这么乱,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就算让你见到他,被禁军发现了也是死路一条。若论你一个同谋之罪,崔家也会被你牵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都在颤抖,因为这些都是她上辈子经历过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涌出来,又撕开她心头已经结痂的伤口。
崔雨容一心记挂着王承元,根本没有想那么多。被嘉柔一喝,顿时清醒了一些,颓然地坐在榻上,用手捂着脸,哽咽道“那能怎么办难道我就不管他吗要眼睁睁地着他他若死,我也活不成了。”
嘉柔不忍见她这么难过,坐在她的身边,崔雨容顺势靠在她怀中,痛哭失声。一个人,奋不顾身地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心情,嘉柔也曾经有过。所以表姐的心情,她怎会不明白
可她也是经历过才知道,不能替代责任。她们若是孑然一身,哪怕做错,最后不过是付出性命。可她的身后是云南王府,表姐出身于显贵的世家大族,她们个人荣辱,所作的选择,都与整个家族休戚相关,割舍不断。
若上辈子云南王府没有早被吐蕃所灭,虞北玄起兵之时,未必不会受她的牵连。
崔雨容抬起泪眼她“真的没办法了吗他跟我说,他的兄长十分疼他,想把承德节度使之位传给他。然后他便带着成德节归顺朝廷,他怎会刺杀天子呢”
经她一说,嘉柔终于想起来了因她上辈子不怎么关注政事,虞北玄也不告诉她,所以朝中的事只有个大概的印象。
王家世代控制成德节,成为帝国北境的坚固防线。此时,承德节度使王承宗应该病重,为了稳定政局,隐而不发,密谋将王承元接回幽州。
其间发生了什么,嘉柔远在蔡州,并不清楚。只知后来王承元回到幽州以后,王承宗已经病逝。各部将为了争权,斗得死去活来,整个成德节陷入一片混乱。北边诸国蠢蠢欲动,形势千钧一发。
没想到王承元一个文弱生,竟以雷霆之势将叛乱平息,而后率成德军归顺了朝廷。这也是原本牢不可破的河朔三镇开始瓦解的开端。嘉柔不知道上辈子有没有刺杀天子一事,但王承元此人十分关键,绝不能死
嘉柔说道“表姐,你把他藏匿的地点告诉我。”
崔雨容睁大眼睛着她,嘉柔继续说道“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在府中等着消息。若明日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他应该就安全了,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崔雨容不知嘉柔有什么办法,嘉柔却按住她说道“什么都别问,你只能相信我。”
“嘉柔,我也不能让你为了我涉险”崔雨容摇头道。
“不仅仅是为了你。我有分寸,你放心。”嘉柔口气坚定地说道。崔雨容觉得,她眉眼间蕴含着一种力量,能让自己信服,便低声把地点告诉了她。临了,还叮嘱她千万要小心。
过了片刻,嘉柔从崔雨容的房中出来,关上门。崔雨容的婢女问道“郡主,婢子刚才听到屋中的动静不太对,可是娘子她哭了最近娘子总是心事重重的,今夜跟郎君出去,也不要婢子们相陪。郡主可要好好劝劝她。”
“我劝过了。她说很累,先睡下了,你们守在外面就是。”嘉柔神色如常地说道。
婢女行礼,让人送嘉柔出府。嘉柔心乱如麻,刚才虽是那么对崔雨容说,可她哪有什么能耐将王承元送出长安这里可不是南诏。能这么做的,可能只有那位嘉柔打定主意,走下崔府的石阶,坐上马车。
李晔也在闭目想事情,听到她回来,睁开眼睛,把手炉递过去“怎么去了这么久脸都冻红了。”又吩咐外面的云松,“回府。”
嘉柔对李晔说“我知道可能不妥。但是,我能不要请你帮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