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沐浴完。
里屋的屏风后。
犹有些闷热的水雾气,薇睐从浴桶旁的衣架上默默收起欧阳戎换下的衣服。
与往常一样,白毛丫鬟鼻尖埋衣,悄悄嗅了嗅。
主人最近在外面应该很累……
呢喃了声,她推开旁边窗户,散散热气。
薇睐是从欧阳戎换下的衣衫上的汗味,还有他最近每天睡着后一些颇重的呼噜声里,得出来的。
可惜她现在帮不了主人要做的大事。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他每夜回家后,不添麻烦,温柔伺候,能让他早些进入梦乡,第二日一早能再精力满满的与隔壁谢姑娘一起出门。
薇睐提着装有主人脏衣服的竹篮子,穿过夜色下的长廊,去往后宅的洗衣房。
或许是不久前被茶水泼湿裙子,让她显得十分软弱好欺。
洗衣房门口,白毛丫鬟又被半细姐姐身边的一位大丫鬟拦下来了。
主人待洗的脏衣服也被她们如获至宝的抢走。
这按道理应当是她这个贴身丫鬟的活计的。
薇睐两手空空,返回梅林小院。
依旧没去打扰主人点起的那盏读书灯。
主人不是她一个人的主人,而是全家的主人。
这是薇睐最近领悟到的一点。
那些欺负打压她的姐姐们,或许在主人眼里是另一番乖巧懂礼的样子。
而她们的恶,可能只争对她这个挡路的新来丫鬟才会独特显露。
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主人是一县父母官。
他眼里,盯着的是全县百姓的利益福祉,交手的也是扎根地方百年的豪强士绅,触及到的是她一个卑微丫鬟想象不来的庞大利益。
更别提上头还有一座尔虞我诈的大周官场。
听说主人当初在神都洛京还是最年轻的进士探花郎,连权势滔天的皇室公主都敢当庭谏训。
所以主人是做大事的大丈夫。
对于身后的家宅后院,自然会是更希望和睦相处,井然有序。
薇睐知道,或许主人对她更宠爱更特殊些。
但若持宠生娇,什么日常小事都去状告计较,对于男子而言,终究会有些厌倦的。
并且,这一次处理的可能是半细等普通丫鬟的欺压,那下一次甄大娘子的欺压呢,受了气你要不要也告状?给婶侄之间添些矛盾?
或许主人比其他男子特殊些,性子更好,对她温柔宽容。
可薇睐不敢去赌。
她的世界只有这一道夺目的光彩了。
一朝赌输,便是输光所有。
白毛丫鬟最近还隐隐意识到一件令她心慌的事。
主人对她的好,或许没有她盼望的那么特殊。
主人对梅鹿苑的所有人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