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木奕珩将头埋在她胸口,声音沉闷低醇。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即使被全天下人轻视,唯独不想被你,不起。
所以远远逃开,从没奢想,能再有拥你入怀之时。
“你说什么”
卫子谚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木、木家那边,今天施粥放粮,那木、木奕珩,就在粥蓬下,许多人都瞧见了”顶着巨大的压力说完这话,回话的下人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妈的这只狗怎如此命硬”卫子谚重重捶了下桌子,“走,会会这孙子”
“世、世子爷,可国公说”
“你给爷闭嘴你们不与国公通风报信,他怎可能知道滚,别挡路”卫子谚一脚踢开拦路劝阻的下人,揣着长剑就走出门去。
熙熙攘攘的街头,衣衫褴褛的流民在城门前排成长龙。
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持刀巡逻,维护秩序。
粥蓬后,木奕珩面容沉静地单膝跪地,无论上首的人咆哮些什么,都只是颔首应道“父亲教训得是。”
木老大爷面孔通红,骂得差不多了,口干舌燥的捧茶碗喝茶。一开碗盖,竟是空了。木奕珩乖觉地抢在从人前面,亲执茶壶,给他续了水。然后又在底下跪好。
木大老爷瞪视他,好半晌,啜一口热茶,这口气出得差不多,暗中打量地上跪着的不孝子。
黑了不少,原本白嫩的皮肉,上去粗糙了些许,适才倒茶时觑见那双手,指节上干燥的裂伤,手掌厚厚的茧子,哪还有半点从前养尊处优的模样。
纵是上回挨打后几个月里刻意的折腾他自己,也不至将一双手磨损成这样。
再瞧那面容,原该张扬跋扈的少年,有了坚毅沉稳的线条,轮廓越发凌厉,抿着嘴唇的样子,颇有威严。
木大老爷叹了声,终是不忍,哑声道“你起来。大街上,成什么样子”
木奕珩闻言一笑,恭恭敬敬道了声“是。”
木大老爷指了指粥蓬外纷乱的人群,“你是为此,才回京来的护送年节礼进宫,怕只是幌子吧”
木奕珩点了点头“上次剿匪,查出几个重要人物,临川王命我等暗中追查,这才不得已入城。”
木大老爷面孔蕴了层薄怒“是不是若非临川王有命,你这辈子都都不准备回城家里那些当你是眼珠子、命根子一样的亲人、长辈,在你眼里抵不过你主子一句命令”
木奕珩又跪下来,垂头道“孩儿不孝。”
接着,他眼眸微微一涩,却是笑了出来,“父亲知道的,孩子这手如今才勉强如常人一般,当时那般,叫祖母瞧见,徒惹她老人家心疼难过”
木大老爷视线落在他右臂上。从表面来瞧,并无甚不妥。
木大老爷伸出手去,在他右臂上重重一拍。“还疼么”
木奕珩缩了缩肩膀,露出笑容“若还疼,父亲这么来一下,孩儿早就满地打滚地哭了”
木大老爷眸子忍不住红了。垂下头以喝茶的姿势掩饰。却哪里瞒得住木奕珩
木奕珩膝行上前,抱住他膝头“父亲,临川王于我有恩,等这回事了,孩儿再回京城向您和家中诸位长辈赔罪。”
木大老爷点了点头。片刻,泪意终于退去,眸子沉沉,低声道“你的伤,是卫子谚弄得”
这两年木家与卫家势成水火,卫家如日中天,实力自是不容小觑。木家却也相识满天下,一改从前一味避其锋芒甚至迎合讨好的颓态,掀得朝中风起云涌、不得宁静,固然,木家不曾占到什么便宜,卫家却也绝不好过,这两年来,弹劾卫国公治家不严、其身不正、族人仗势行凶的折子就从没断过。
卫子谚被卫国公拘得狠了,唯在府中拿姬妾、从人发泄,还曾闹出人命,被人状告到大理寺去。
木奕珩喉结滚了滚,没有答这问话。
木大老爷正想再说什么,就听一道极其张扬的狂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