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巨常看了这人一眼,四十多岁,身形消瘦,但双手骨节甚是粗大,太阳穴鼓起,显然有一身不差的内外家功夫。
这样的人认的主人,怕是非富即贵,多半不是城中长官便是豪门贵子。
杨巨常道:“我们还没吃饱,你去墙角等着。”
中年汉子一阵恍惚,只觉此令乃是神谕圣旨,非得听令不可,应道:“是。”
转身走到了墙角处站直不动了。
三人又吃了一会,楼上又下来一人。
这人体格雄壮,一脸胡渣,他奇怪地望了眼站在墙角的中年汉,来到三人面前。
拱手道:“三位那个……阁下。我家主人叫你们上楼聚一聚。”
此人谈吐又粗鲁了许多,而且官话说得饶舌,像是本地彝人。
杨巨常道:“我们还要再吃几口,你去那边站着。”
壮汉一愣,道:“是。”便也走到中年汉边上站着。
三人又吃了一会,银川放下筷子,取出帕子擦擦嘴,重新掩上面纱。
她一停嘴,晓蕾也随即停筷,遮掩面纱。
杨巨常道:“你们吃饱了?”
二人应是。
杨巨常道:“不要浪费粮食。我每次外出,能好好吃上一顿都不容易。你们再等我一会。”
说罢,他运筷如飞,将剩下的菜送入口中。
也不见他多狼吞虎咽,但菜就是极快地空了盘。
他吃完后,顺时针揉了三圈肚子,起身道:“我们走罢。”
此时楼上再次下来一人,这次是个矮胖的。
他见两个同伴站在墙角不动,问话也不答,大吃一惊。
又见三个道人起身欲走,猜到同伴怕是中了道士的法术,心中忌惮,便不上前,复又退回三楼,放由三人离去。
之后三楼噔噔噔下来数人,其中一人来到二人面前,拨开他们眼皮一看,惊道:“迷魂大法!是食菜事魔教的妖道!”(注:食菜事魔教是宋代对明教的称呼。)
随即从怀中取出布包,从中抽出三棱针,抓住二人十指一一刺去。
所谓十指连心,剧痛之下,二人终于清醒过来。
…………
杨巨常知道妻妾美貌已经引起了当地豪门的贪念,不欲徒惹事端,三人随便逛了路,补充了些干粮用品,便从东门而出。
其实此时银川已经颇有些后悔出远门。
她从小宅在宫中,很少与外人接触,她能耐得住寂寞,自然也是因为她慵懒喜静。
这番出门长途跋涉,风吹日晒,吃也吃不好,澡也没得洗,吃个饭还叫那么多人盯着看,已经十分不耐。
虽说是难舍丈夫,但出了门后两人便也没有恩爱的机会,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家中与晓蕾游戏角先生来得快活。
她掩饰得再好,始终精神垂丧,叫杨巨常看出来了。
杨巨常知道她公主娇贵,受不了远途辛苦,但此时已经走了快半道,总不能再折回去。
三人行到高处时,他遥望远处山涧清丽,上游必有美泉。
便指着那里道:“吃得满身是汗,不如我们去那里一起洗一洗身子如何?”
银川颇为心动,但还是说道:“青天白日的,若是叫路过的山民瞧见怎么办好?”
杨巨常道:“我们去最上游,我给你们把风。”
他若是凝神去听,方圆一两里内的脚步声逃不过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