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羽望着脚前那一滩水洼,双目略有些无神。
沉默半晌后,他闭上眼。
唇畔依稀一声叹息“最近,我时常做些怪梦,似乎有许多重要的事记不清了。”
以为他是因那事积郁在心。
思虑片刻,墨陵道“世子近日是否太过劳累,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那郁结难以言说,心病又岂是能医好的。
苏湛羽无力摆了摆手,正欲说什么,脑仁突然一阵刺痛。
他闷哼了声,蓦然捂住额鬓,身子难以抑制地蜷了下去。
“世子”
墨陵一惊,即刻去扶他,却被苏湛羽拂手挥开。
“无事”
那一刹好似有千万根尖针扎入脑中,但好在只是一瞬。
苏湛羽自顾缓了缓,他脸色些微泛白,但还是强撑着慢慢直起身。
虚软着声“去殿上吧,尉迟亓出了事,他那些族系必定躁动。”
半夜雨落倾盆,将金銮殿前的雕玉长阶冲洗透亮。
殿外黑云压城,遍布沉抑。
而此时此刻,殿中更是有拔刃张弩之势。
“好好一个大活人被烧死,实在太过荒唐”
“没错,别说当朝首辅才思敏捷,便算只是一介愚人,也无可能活生生被烧啊”
“此事定有蹊跷,直接断言尉迟大人死于意外,为时过早了罢”
肃穆的大殿之下,百官大多屏息不敢多言。
而眼下这些慷慨陈词的,皆是尉迟族相关旁系,或是与其牵涉利益,事出突然,他们自然站立难安。
除却他们,其余人都想着明哲保身,故而埋首缄默。
唯独豫亲王神色威严,凛眸一个个扫视过去。
“要么彻查,要么闭嘴诸位好歹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金銮殿上如此喧哗,未免目无尊法”
单凭豫亲王在朝中声威,便足以慑人生畏。
方还激昂不绝的那群人,当下无不惊凛,瞬息便噤了声。
而池衍始终默不作声。
一身月底暗金龙吟衮服,冠以帝冕,面色淡然地倚坐在纯金镶龙御椅。
便在此僵持之时,徐军医自殿外而入。
行礼而拜,道“陛下,下官适才去了趟验尸坊,经杵作查验尸骨,确认尉迟大人乃利器割喉而亡,是为他杀。”
前一刻还静若寒蝉的大殿,顿时骇声一片,喁喁私语起来。
听得那话,其中一人便足了底气。
上前两步,对着高阶之上那人拱手道“望陛下彻查此事,勿让施凶者逍遥法外”
启奏之人正是三代老臣,御史萧赫。
成煜在位时,朝政昏聩不堪,不少识清局势且有野心的,都选择依附尉迟一族,而萧家便是其中之一。
也只有他,在陛下和豫亲王面前,能持着一份胆气。
话音落下,有顷刻寂静。
而后便见皇帝陛下徐徐站起,玄金龙纹长靴踩着金砖,不急不缓步下大殿。
池衍薄唇淡挑,姿态悠缓“别急,朕会你们一个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