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衍半晌未语。
她说的没错,他知道一切,却非是答应她去,偏就是存了心要毁掉她心里所有的侥幸。
他面容静默,着她,稍后才如流水淡声“不亲眼证实,你不会死心。”
墨睫在眼睑覆上一层薄薄的浅影,颤了颤。
想到什么,锦虞的心不由自主地重重跳着,“死的是谁”
她潜意识里觉得,那夜在朝晖殿,真正死在她面前的,不会是寻常的死侍之类。
毕竟,音容样貌可以变,但要做到身形体格每一面都俱到,才不至于连她也瞧不出破绽。
而这世上,除却容貌,与她父王最相像的,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池衍沉默不语,只是将指尖掠过她鬓发,慢慢梳入她发间,温柔理着。
捏在衣襟的那只手攥得更紧,锦虞执着道“告诉我。”
告诉她,在她面前被一刀砍下头颅的,其实是她的皇兄
池衍第一次觉得,这么对一个小姑娘,未免太过残忍。
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然而这般反应,却是让锦虞知道了一半答案。
或许是血脉相连,心中轻易便有预兆。
锦虞暗吸一口气,咬咬牙“是我皇兄么”
良久,不见他说话,只闻得身侧之人隐隐一声叹息。
这便算是回答了。
气息骤然不稳,深喘好久,锦虞终于发出闷闷的声音“你转过去”
池衍凝望她少顷,不声不响,挪了挪身子,背对她。
方一回身,背部便有什么抵了上来。
是她垂下脑袋,将额头靠在了他背上。
池衍顿了一顿,感受到身后的小姑娘在微微颤着。
压在喉咙里的声腔细细碎碎的,一哽一哽,之后抑制不住般,抖得更厉害。
她在哭。
池衍俊眸深敛,心蓦地揪了起来,难受得紧。
仿佛那一颗颗泪水滴落,正腐蚀着他的心头肉。
他没见她哭过。
哪怕初遇时,她从雪坡摔下来,重伤了脚,疼得走不了路。
哪怕一路被谢怀安紧追不舍,心里其实害怕得要死。
哪怕在红袖招险些遭到欺负,媚药难忍。
哪怕得知身生父亲道貌岸然,自己被诓骗十多年,她都没有流泪。
但是现在,她哭了。
池衍眉眼深凝,无法再镇定下去,转过身,一把将她抱过来,按进怀里。
当那人的手温柔在她头发拍抚的时候,锦虞埋在他胸口,终于忍不住溢出哭腔。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