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任贵和咳了一通,咳出一口浓痰来,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被堵死。
“咳咳咳!”
任贵和抽旱烟得抽了有二三十年了,老烟枪自然落下个咳嗦的病根儿,已经是老毛病了。
他心里没底,又自己给自己找理由,“郑家和咱们家也没有仇……他不能吧?”
他喃喃地说:“他不敢瞎说吧?”
任贵和说着,又哆嗦着手,搓了一根烟卷,哆里哆嗦地划了根火柴棍儿,点着了,接着冒烟。
任贵和说话是这样说,但他也拿不准。
郑家在村里虽然比不上方家,但也是没人敢欺负的,郑庆阳他爹是个有文化的,在镇上供销社当会计,也算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郑家人丁单薄,三代单传。
老郑把郑庆阳当眼珠子一样宝贝,把儿子弄进了供销社,也端上了铁饭碗。
任贵和一个不认字的,跟人家老郑也说不上话。
真要是郑庆阳嘴上没把门儿的,把任丽美被欺负了的事,传扬出去,他也没任何法子。
任栋梁咬着后槽牙说道:“他要是敢说……我就弄死他!”
任贵和把旱烟袋,扣在桌子上,“你弄死谁?你先弄死我吧!”
人家的儿子都是宝贝疙瘩,他养个儿子,除了闯祸,没干出过露脸的人事。
刘艳秀一把掀起半截的红布帘子,从里屋走出来。
她在里屋都听到了。
她一直没吭声,听到任栋梁又喊着要弄死谁,气也不打一处来。
她拿手指戳在任栋梁的脑门儿上,“你又嚷嚷切七个宰八个的,光喊打喊杀有什么用?你还真能杀人去呀?儿呀,咱家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有点儿事儿,你娘我也不活了!”
别任栋梁嚷得欢,杀七个宰八个的劲儿,其实他娘也知道自己傻儿子是个怂包,真遇上了事儿,就是立马跪地认怂。
那天打了谢老八,就是酒壮怂人胆。
就在家里会逞能,真让他上阵,他啥也不是。
刘艳秀越想越气。
刘艳秀骂完了儿子,又骂自己家老爷们。“你抽……你就知道抽!你抽死算了!”
任贵和低头一口接一口抽着旱烟。
满屋子都是黑烟,抬眼都不清人。
更显得这个家愁云惨淡,暗无天日。
刘艳秀指着任贵和的鼻子骂:“你要是有种,就直接掐死谢老八,跟他拼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你也算个男人,被人骑着脖子拉屎,连吭声都不敢吭声!”
“我怎么瞎了眼,跟了你……我这命忒苦了啊……”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还不敢让前后邻居听见,只能压低声儿哭,边哭边数落。
一个闺女是傻的,她算计了半天,没算计了唐初雪,反倒是她自己掉坑里了,还有一个傻儿子,除了喝酒打架,一点儿脑子都不动。
自己的爷们又是个软柿子,在外面怂得,人家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回了家还跟她犯驴脾气,脾气死犟死犟的,前面明摆着是个坑,她说什么也拉不住他。
“我滴命啊,怎么这么苦啊……”刘艳秀越哭声音越大。
任贵和怕她哭声招来邻居热闹,赶紧把门关上,“你别哭呀嚎呀的了……要让前头孙老大听见……”这前后住着的,都是热闹的闲汉,要让他们听见风声,他们一家子都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