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没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吹够风扇,这么热的话继续开摇头挡不就好了。
一阵困意涌来,她眼皮变得沉重,这次是真的神志不清,徘徊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缘,眼前出现一道朦胧的虚影,两手撑在她身侧,俯了身,洗发水的味道更重,灼热的呼吸从手边漫到她鼻峰,最后落在她眼下的位置。
她太不清醒,已经分不清那滚烫的气息是呼吸还是吻,以为自己又梦到那一天晚上,在闭眼的前一秒呢喃:
“这次又是为什么亲我……”
他在耳边吐着气音,在这种时候就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蛊惑意味极重,语调轻得像痒人的鹅毛,又像哪里逃出来的狐媚子:“你觉得呢?茵茵。”
“闻祈。”她很轻很慢地念他的名字。
“嗯。”他目不斜视,狂热地盯着她的脸,恨她说那个他苦心算计得到的吻不算什么。
“你别……”江稚茵将要完全睡过去,呼吸匀长,老风扇呜呜作响,吹散她弱到不行的喃语,“讨厌我。”
闻祈缓慢直起身子坐在床侧,一只手虚虚握住她摊在腹部的左手,随着眸子越来越沉,圈住她手腕的力道也越来越紧,像是想要短暂地留下一个标记。
“那你再爱我一点。”他说。
还远远不够,还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等这条金鱼叼着钩子再靠近一些。
他欲火焚身,满心嫉恨,只期望被她迷恋、被全部占有。
邓林卓带着他们去了一趟当地的事务所,律师说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棘手,肇事方态度比较配合,愿意赔偿,只是在金额方面颇有微词。
最后敲定的价格是十万出头,马爷爷没有别的继承人,和小马也并未构成收养关系,只能通过上诉争取一下。
小马最后还能留在原来的废品站,冯叔见孩子可怜,平时都会专门来送饭,加上邓林卓没课的时候也会来瞅几眼。
江稚茵不知道马世聪是不是完全理解了所谓的“死”是什么,只是通过废品站的大铁门看见一个人搬着凳子坐在屋子正中间的迷茫小孩。
他手里拿着被削得只剩半根的铅笔,另一只胳膊下面夹着一本算术题,冯叔答应闲下来的时候继续教他算账。
马世聪似乎又陷进了发呆的怪圈,静静望着自己的好朋友坐车离开,不知道何时会再来。
外头一片正好的晴空,飞鸟滑过高空,日光从打开的门透进来,照暖了马世聪的两条腿,他死死捏着那本算术题,等老马回来夸他。
他不是老马的亲孙子,但他的姓是老马给的,附近的人都知道老马有个孙子叫小马。
可老马再也不会骑着三轮车回来。
在小马短暂浅薄的记忆匣子里,他无措地翻找了很久,只有六岁智商的脑袋就像一块薄薄的海绵,存不下多少回忆,海绵总会吐掉一些陈旧发脏的水,再吸进新的、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