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营的校场上,平日到了卯时末,便空荡荡的,这会教场的高台之上,却滚着几个雪团子。
将军老爷的亲兵警戒数丈开外,不准闲杂人等擅闯。这里视野开阔,若有人靠近,也便于第一时间发现。
顾行之车轮战指点了三个孩子拳脚功夫,承诺接下来的日子,会亲自教他们家传的剑法。
这会三兄弟如数年前入睡前一般,将父亲扑倒,像一只只虎崽子,在他身上翻滚扑腾。嘻嘻哈哈的欢笑声久久地回荡在整个校场上空,风雪都掩不住的舐犊之情在此刻肆意张扬。
不知过了多久,顾柏冬才道:“先回去罢,来日方长,夜归你们母亲要担心。”
他说罢这话,便像从前还是那个普通的父亲时那般,一边腋下夹了一个孩子。从前是夹了就跑,现下是直接施展轻功,往刘家村方向飞回。
丢下一句,“明德跟上。”
明德着飞走的人有一瞬间的怔愣,身后的范子栋哈哈一笑:“你父亲是知道你还有我呢,我们也走——”
抓住他的双肩,腾空而起,明德的心跳漏了一拍。着脚下完全不同的视觉体验,恍如做梦一般。
一柱香过后,几人又整整齐齐立在了将军主帐里。
顾柏冬忽地肃了声音道:“跪下。”
三兄弟齐齐一惊,还是听话跪下。明智稳重,开口道:“不知爹因着什么缘由要隐晦身份,如有需要,只管吩咐孩儿们。”
言罢,坚定地
叩了个头。
明德和明礼附和着,也叩了个头。
明德道:“是啊,爹,我想你肯定有你的原因,有什么只管叫我们就行,我们都是你的儿子,儿子就要听老子的话。”
顾柏冬点点头:“这话没错,我确实有不得已的原因,稍后自会跟你们说明。”他满意又慈着眼前初长成的儿子们,已经有了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在此之前,需先认一认人,给你们的先生叩个头。”
三兄弟越发一头雾水,先生是极重要的人,他们知道。这可是专门行过拜师礼的人,又认了母亲做小妹,双方关系,早已超出寻常的师徒。
但爹既然说了,自然有爹的道理。
三兄弟挪了个方向,朝先生跪定,又整整齐齐叩了大礼。
“这是你们的血亲舅舅,王雁珩。”
三兄弟这回是彻底傻了。
明礼年纪最小,也最兜不住底,“什、、什么、亲、、亲舅舅?”他结结巴巴崩出几个字,马上疑道:“可是母亲、、母亲、根本不认得他,还跟他认了干兄妹。”
几人一阵沉默。须臾,顾柏冬艰难道:“你母亲她……”他清咳了一声,实在有点不好开口,“你们母亲她,糊涂过一段,忘了很多事,这事你大哥,二哥应该都是知道的。”
范子栋,就是王雁珩叹了一声,语气幽怨,“样子,至今也没想起我来。”稍顷,又自我安慰一般自言自语道:“当然,也没想起你们
爹。每次来议事都像见什么大人物一般,格外的克-己-守-礼!”
听着大舅哥话语间隐隐透出的幸灾乐祸,顾柏冬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