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习武的好根骨。”沈从言摇头,“楚家拳法难有所成,学些简单招式强身健体倒是可以。”
楚明玥听了,眉眼一弯就乐了。
长生身子骨弱,这些年的吃食惯来不好,如今整六岁,可个头比着旁的六岁孩子矮半头。楚明玥也没想他能学得有多好,就希望练一练功夫能让他长得结实些。
“那就如此,大哥你帮长生找个有耐心的师父,搬去府上教他。”
沈从言审视长生,男孩双目视下,不与他目光相交,他思索片刻,点头应下,“成,就让沈季过去,沈季是话痨子,只比长生大十岁,二人兴许有得聊。”
楚明玥双手一拍,揽着长生往正厅走去,“走,去尝尝大哥的凉茶。”
沈从言注视着楚明玥的背影,面容倏而阴郁,又在楚明玥转身招手之际,霎那放晴。
沈府的凉茶是定远侯当初找太医配的去火方子,绥远军人人习武,血热,到了夏日时常鼻孔里生热疮,这道凉茶方子用了天山甘菊、莲子、荷叶和冰糖熬煮,士兵们都喝。
楚明玥不等婢女过来,亲自倒一杯端给长生,“喝慢些,这个凉茶是真的凉。”
沈从言跟进来,冷哼一声,“不凉还叫什么凉茶,倒是会编排兄长了。”
楚明玥挽着沈从言胳膊往太师椅去,她忽然低头凑近沈从言衣料嗅了嗅,似是自言自语嘀咕“怪了,怎得又隐隐约约闻到有瑞脑香呢。”
沈从言面色一冷,敛眸掩去一闪而过的慌张,他抽出手臂大步往太师椅里坐下,端一杯凉茶在手,“胡说瑞脑香乃陛下及东宫御用,我这里怎会闻到。”
他仰头饮尽一碗凉茶,“依我,你是被外边的日头晒糊涂了,以后再有事,差人来报,莫要折腾自个儿。”
“大哥心疼我,知道呢。”楚明玥在另一张太师椅坐下,刚低头啜一口凉茶,猛地抬头问“大哥今日未上早朝”
沈从言面色如常,垂眼着手中茶碗,“陛下今日下朝早。”他撩了下眼皮,余光往楚明玥瞥去,漫不经心道“似乎是圣体有恙。”
“有恙”楚明玥托腮半转明眸,用竹签插一块切好的桃子放入口中,果汁溢满唇齿,甜意顺着喉道一路涌到心底。
“那是要宣太医。”她不甚在意道“刚同这么多外藩合作行商,他若是病倒了,秋时可怎么办,正是农商贸易的时候。”
沈从言默默勾了勾唇角,“昭阳倒是一心为公。”
“大哥说得什么话。”楚明玥把竹签往银盘一丢,不悦嗔道“楚家人自是一心为这天下人,方不枉先辈血洒黄沙。”
“兄长可是见昭阳是一介女子,就小瞧了我。”楚明玥站起,下巴高高一抬。
这个模样把沈从言逗乐了,他绷着的脸皮一松,大笑起来。
府卫引着沈季过来,楚明玥让长生自己过去和沈季说话,她坐太师椅里着。沈季果然话多性子跳脱,倒是逗得长生多说出口几个字。
如此,楚明玥就要了沈季,向沈从言道别后,带着人一同往定远侯府回。
这厢,沈从言送楚明玥到府门外,顶着灼日目送楚明玥马车远去,直至消失在拐角,这才大步回府,往来府婢纷纷停步行礼,他目视前方一路直回房。
到了房,摆满花瓶珍器的多宝阁前,他一手扣动花瓶底座转动,再松手,多宝阁缓缓移开,后边露出一间密室。
沈从言走进密室,暗处站着一人。
“将军”那人抱拳行礼。
沈从言应着,一边匆匆解开腰带,脱下外袍,外袍下是一身素面玄色里衣,“快帮我把这身里衣脱下,刚才匆忙之下穿错了。”
男人从暗处走出,站在灯光下,灯光照亮了他脸上的旧疤痕,长长的疤痕斜过半张脸,从左边额角至右下颌,中间深、两头轻,他的手臂上挂着一件月灰色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