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今一路入城、入刺史府,都并未受到阻拦。
而当她寻着路来到刺史府中短暂开辟出来的灵堂时,她也果然瞧见了那副停在院中的棺材。
“唐大人。”兖州司马邓骁,那位唐今的同乡正在堂中,瞧见唐今到来连忙拱手,“多日未见,这一路可还顺利?”
唐今没有和他搭话,而是径直上前推开了棺材板。
棺材还没上钉,她稍微一推,摆放在棺材里的那具尸体便显露在了她面前。
唐今微微挑起了眉。
旁边的邓骁自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叹息一声告罪道:“豫王殿下自泰山跌落,我等寻到殿下,殿下已是面目全非,只能凭借衣物认人。我等已命仵作尽力修复殿下仪容,但……”
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但唐今也懒得去戳破这些,只问:“驿馆中的各位大臣呢?”
天下人好瞒,但那些曾被关进过驿馆中的官员们,又该如何跟他们解释?
总不能全杀了。
这一点邓骁也不是很清楚,正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远远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些大人在京中,想必也有亲属。”
唐今转头看去,就见兖州刺史赵万全正大步走来,远远朝她拱了拱手,“唐大人。”
唐今回了一礼,亦道:“如此威胁,诸位大人回到京中怕是要生怨。”
赵万全点头,“可如今陛下已然宾天,诸位皇子亦已薨逝,便是心中有怨……又能作何?”
此次跟来泰山祭告的,多是一些礼官老臣。
且不说这些礼官之中,有一半以上本就是支持太子的,如今这情况,便是他们知晓七皇子之死有蹊跷,回京后上奏表书——
这奏疏最后也会落到裴令之的手里。
这些老臣年纪都大了,况且如今宗室之中能继承大统的就只剩下太子一个人。
只要他们不愿看到天下大乱,就该学会闭嘴。
唐今笑了笑,也不再谈论这个,而是向赵万全问起了另一件事:“此前好似从未听闻过,赵大人与太子殿下有所来往。不知赵大人与太子殿下是何时相识的?”
她这话问得可就有点太直白了。
但赵万全也清楚她的疑惑,想必谁都没能料到他离京多年,最后会直接站队太子。
其实就连赵万全自己都还觉得,自己当时的选择有些太冒险了。
面对唐今的提问,赵万全最终还是答了,只是仍答得有些含糊:“七月初时,赵某与殿下一信如故,深觉殿下若能继位,必能使赵某实现平生所愿,故而选择了追随。”
赵万全的一番解释没能消除唐今的疑问,反而让她心中的疑问更多。
直至七月初,裴令之才联系上赵万全?
而且竟只用了一封信——
就让这位生性自傲的赵大人,在还没有和他直接面谈过的情况下,选择了追随他?
裴令之究竟在那封信里写了些什么?
唐今看向赵万全,不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那封信此时此刻怕是已经化作了一纸飞灰。
她要想知道书信的内容,便只能去问裴令之了。
唐今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她走到香炉边,为棺木中的那具无名尸体上了一炷香,淡淡问:“赵大人,不知七殿下如今何在?”
赵万全的回复十分平静,“不正在唐大人眼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