泃水河畔的原野间,淌着清风,虽已是夏日,但河水湍急间,竟有一缕清爽之感。
萧砚特意拎了一坛好酒。酒不烈,但胜在香,扑鼻中,似有甘甜之意。
他惬意自酌,支腿坐在草茎间,仿若郊游。
对岸却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王后,万不可屈尊犯险!”世里奇香一把擒住述里朵坐骑的缰绳,全然不敢脱手。
她不断四顾,泃水以东,山峦起伏,林影随风而动,丛林之中烟岚横断,整个画面呈现的是一种萧森郁茂,苍莽幽邃,豪情奔放的壮美。
但那一旗、一桌、一人影,却格外让人错觉诡异。
旁边,遥辇弟弟一声不吭,他是亲眼过木盒中的物件的。无非就是一断指、一血玉扳指,但他作为王庭近侍统领之一,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也在此时,遥辇才明白述里朵为何会一刻不停的南下而来。
于他身后,大军早已警戒四散,唯恐中了埋伏。
但世里奇香并不知木盒中是什么,此时尤显惊疑。
从古北口一路过来,几是畅通无阻,大军疾驰南下,燕地好似没有守军一般,竟然就将他们放到了这里来,直到见眼前此景。
须知,他们还只是一只由两千轻骑组成的前锋,后方还有上万的步骑大军。对比之下,眼前这人渺小的好似一只蚂蚁。若非中间隔着数丈的泃水,其早已被骑卒淹没了。
“王后,容奴渡河去会会此人。”
世里奇香指挥着游骑,在河边跃跃欲试,做出了强渡之意。同时让人取来一张大弓,建议道:“或让奴一箭射死此人,其藏着什么诡计,一试既知。中间隔着大河,也不怕对岸有伏兵!”
但自始至终,述里朵只是神色凝重,美目盯着对岸,拧眉不语。
没有她的命令,前者也不敢轻举妄动,遂只能兀自死死望着那方小桌,有些惊怒萧砚太过猖狂。
许久,述里朵轻轻一夹马腹,坐骑便缓缓向前而去。
“世里奇香,你去撑船。”
后者因为攥着缰绳,此时也被拖动着身形,一听此言,更是被吓得急声相劝:“王后!大军南下至此,尚需你的指挥,你万金之躯,岂能把自身安危如此视作儿戏!?”
述里朵却只是冷脸,敛眉俯视着她。
“去。”
世里奇香被这一眼得全身一颤,下意识不敢再出声。但犹是如此,她在犹豫片刻后,也仍然咬牙道:“既要渡河,起码也要带上奴与遥辇!”
遥辇弟弟此时也推开一众亲卫,大步走过来,嗡声道:“王后,那厮虽说起来不堪一击,但你乃草原二主之一,可不敢犯险。”
述里朵也没他们两人,但心里明白,世里奇香作为自己从母族带来的近侍,这次是不会轻易妥协的。而遥辇弟弟虽说是遥辇部的人,但而今遥辇部已尽数并入耶律氏,几已和耶律氏共体,自也不敢让她陷入危险,以免草原动荡,遥辇部再次被吞并。
思忖了下,她便缓缓趋马走到河边,遥望萧砚,轻轻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中原人,你我隔河对谈,可好?”
两人隔着的距离几乎有两百余步,遥辇弟弟害怕萧砚听不清,便要大声复述。
但马上,他就见对面的人影抬起手,对着桌子做出了邀请状。
世里奇香的脸色便难起来。
其是势必要让王后渡河了。
但马上,萧砚又抬手,虚指了指世里奇香和遥辇弟弟两人,示意他们两人可以随行。
述里朵便叱道:“还不快去撑船。”
世里奇香并不能理解王后为何这般焦急,但眼下已是放心了许多,施展轻功,跃至小船上,将其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