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苏陌颜,诚启陛下:虽玉瑶内乱,举步维艰,然则余坚守忠义之道,不敢行违逆之举。昔日陛下相救之恩,借兵之恩,小王深铭五内,对陛下遵之敬之谢之,绝不会亦不敢行叛乱之事。余与威氏不死不休,此事恐有人蓄意栽赃,意图借陛下之手除去己患,望陛下明察秋毫,查清真相。沅国里珂之徒,胜算尚未可期,小王亦非蚩者,何至于早早果断投靠,岂不愚蠢至极?疑点之二,既是密信,为何又轻松被截,自兵戈扰攘起始,小王从未派人去过千胜,陛下皆可查证。一朝蒙冤,剑已至身前,小王忧心如惔……”
尚未写完,只见沐青卿端着托盘进来,托盘的里的食物香气扑鼻,诱人不已,让人忍不住吞咽。
“王上,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身子要紧。”
沐青卿将几道菜小心的摆好,一一掀开,将筷子用指腹拈着,横陈递到苏陌颜面前。
苏陌颜自顾自写着,只淡淡道:“本王不饿。”
可沐青卿还是一动不动,只举着筷子僵持着,不肯让步。苏陌颜抬眼,看见沐青卿坚定的神色,无法,只得接过筷子,无奈道:“本王怕了你了行不行?本王这就吃。”
沐青卿顿时眉开眼笑。
苏陌颜看了眼桌上的菜肴,道:“这汤可是名潮鸽吞燕?此汤名贵,制作过程繁琐艰难,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如今北朝国库紧张,不必要为了吃食而铺张浪费,再者,食物只为饱腹而已,这道菜虽美味,但既费钱,又劳累厨子们,实在不该。北朝的百姓们生活贫困艰苦,已是本王之过也,又怎么能花大价钱为自己享受呢?这道菜的钱若是用在百姓们身上,这钱才算是物尽其用!”
听着苏陌颜的话,沐青卿难过得低下了头,咬着唇,眼里泪光涟涟,轻声道:“是,青卿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苏陌颜凝噎,忙道:“青卿,本王不是怪你,你别多想,本王只是……”
“青卿知道的,王上一心为民,是百姓之福,王上也不是在怪罪青卿,是青卿不懂事,想让王上吃的香一点,觉得美味的菜肴可以让王上更有胃口……王上先吃,多吃点,青卿先帮王上磨墨。”
一旁的侍卫悄悄退了出去。
“他真这么说?”赵宣亭问道。
那偷听了苏陌颜谈话的侍卫肯定的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赵宣亭神情难辨喜怒,眼底酝酿着一丝复杂,他喟叹一声,缓缓道:“不贪美味,不计富贵,一心为民,可谓仁君矣。”
那侍卫问道:“大人,这苏国主的寝宫咱们也搜查过了,玉瑶北朝近三个月的对外书信等联系都排查过了,咱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他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咱们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妥。”
赵宣亭眯起眼睛,从眼缝里泄露出狐狸般的精明狡诈,“有理,既然该查的都查了,咱们也停留好几日了,再这样困着他,确实不合适。他好歹也是一国之主,不能把他的面子打得太狠了,不然日后即使查实了他的清白,那他又如何在天下诸侯和自己子民面前有所威严?说不定还会让天下人以为是陛下或者本官故意为难他。”
那机灵的侍卫接下话茬,道:“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人可别忘了,陛下的心尖宠,那位玉侍君,可这位苏国主关系可深着呢。之前不是盛传,他是玉瑶苏氏先王的三王子吗?”
赵宣亭猛然抬头,神情变得有点紧张,仿佛这才想起来这桩公开的秘密。两人商量一番,最后赵宣亭挥手下令,让所有侍卫撤了回来集合,准备归程。
开玩笑,苏陌颜可是陛下的大舅子,陛下到底要不要杀他还不一定呢,自己何必上赶着为难人家?家里母老虎虽凶,可这个世界还是很美腻的。
赵宣亭下此令三刻钟之后,沐青卿急急忙忙的跑进了苏陌颜的寝殿,只见苏陌颜仍然淡定从容的批阅着折子,仿佛风起风停都与他无关,自是岁月静好,万事无忧。
沐青卿心下喜悦,喜不自胜的道:“王上,陛下派来的使臣已经撤了侍卫,王宫上下的禁制也解了,可见陛下已经放下疑心了。”
苏陌颜闻言只淡淡一笑,“不见得。若陛下真已经放下疑心,那使臣应该是立即前来与本王道歉,起码也会做出副事后安抚的模样,可他们并没有,十万大军也依然驻扎在王城外十里处,可见不是陛下的命令,而是使臣自己的命令。”
沐青卿刚想说话,门口有宫中侍卫禀报道:“王上,司空大人、太秦大人和蒋将军求见。”
“宣。”
三人进来,激动的行了番君臣大礼,苏陌颜亲自上前扶起了太秦,同时也虚扶起了司空和蒋继年。
太秦关心道:“王上,臣等一听说使臣撤离了侍卫,就立即赶来了,这几日,王上受委屈了。”
苏陌颜微笑着安慰太秦,道:“本王无碍,那使臣只是派人看着本王罢了,未曾对本王有丝毫不敬。”
一旁的司空大人似乎积攒着无尽的怒气,捶手低吼:“不过一封空穴来风的密信,陛下就派这样的阵仗来北朝,又是大军压境又是幽禁国主,这分明是故意要在天下人面前打我北朝的脸!陛下这样做,就算日后还了王上的清白,可王上在各国面前又有何威严!”
苏陌颜心中自然也是介意的,他尚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无端被人幽禁,在天下人面前丢尽脸面,但凡有些骨气的,心中自有怒意。但他如今是君王,需日日以稳重自持,凡事以大局为重,个人荣辱,更不能在意。
他勉强一笑,故作毫不在意:“无事的,只要能还我北朝清白,本王的这点委屈算不上什么。与其计较本王的这点委屈,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破了此局。”
站在最右边一直不发言的蒋继年沉声禀告:“臣奉王上的指令,使臣调查之时,百官莫不配合,奉使臣一行为上宾,用最高礼仪相待。王城外的十万大军,臣也是日日送去吃食与物资,”蒋继年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臣还故意让使臣亲眼看见威贼南朝对我北朝的欺压,想必使臣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苏陌颜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蒋继年的肩,蒋继年却面露羞赧,立马低下了头,眼里涌动着欣喜。他本一介布衣,心怀天下,身怀才能,若不是王上提携,自己断没有今天的一切,他视王上为恩人,为知己,为贤德的君主,能为王上解忧,是自己的福气。
苏陌颜压低了声音,“此次幸好本王急中生智,将与陌玉私下的来信想法子偷偷焚毁了,不然,可有大麻烦。对了,祁上卿怎么样?”
太秦与蒋继年对视一眼,太秦上前一步,拱手道:“王上,大岚国扣留了祁上卿一行,但陛下派大军赶往千胜国之后,大岚国整顿的兵力就散去了,想来已不敢再有二心。但大岚国至今也没有放祁上卿归来,臣担心,大岚国会错了主意,若是大岚国反咬一口,在陛下面前说祁上卿是奉王上之令去说服大岚国投靠外敌,那……”
苏陌颜皱眉,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不管怎样,目前来说,形势正逐渐扭转,本王也绝不会轻易屈服。如今一定要找到证据,证明本王是被冤枉的,这一切都是旁人的污蔑!”